水上人家(下)

疍家的婚俗，独具特色。以前，婚礼一般举行三天，第一天搭棚装船做各种迎亲准备，第二天送聘礼（又名抽礼），第三天用小艇颠船接亲。

第一天搭棚装船，让迎亲船充满喜庆气氛。新娘出嫁前几晚，爱唱“哭嫁歌”，又称“哭家姐”、“叹家姐”，实际上是以歌代哭。有的唱咸水歌三日三晚，有的连唱十个晚上。内容不外慨叹父母恩深、姐妹情长、难舍难分等惜别之情，以及感谢亲友的关怀和送礼。唱哭家姐之夜，左邻右舍，远亲近戚的女眷们，都来参与对歌或静听。“哭家姐”既有独唱的，也有母女、姑嫂或亲友对唱等形式。歌中的赠言寄语，惜别伤离，情感真挚，韵律哀怨，催人泪下。有时唱到月落鸡啼，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亲友们多为新娘送金戒指、银项链等金银首饰礼品。这些金银首饰，都套在新娘的手指上，或系在胸前，以祈多子多福。新娘出嫁前，大姑大嫂还为新娘梳头打扮（称上头），分两条均匀的辫子并扎上红绸布，以表示成双成对，婚姻美满。在出嫁的黑伞顶上，还系上两条较长的红绸带。他们认为，黑伞辟邪遮阳，红绸带喜庆吉祥。

第二天送聘礼（抽礼），聘礼用托盘或篮筐装着，由一队疍家女传送，传送的头三名必须是直系亲属。礼品不尽相同，有数十种之多。其中有日用品，也有食品。礼品必须为双数，否则认为不吉利。在礼品中，月饼和茶酒等几样是必备的。月饼寓意夫妻团团圆圆，甜甜蜜蜜。礼品由女家亲属清点，一般在礼品上放一根竹筷子，以竹筷子来计数。收礼后，接着又以一部分礼品回礼男家。回礼也必定是双数。抽礼，这种认真庄重的婚俗仪式，其过程往往要数个小时。

第三天用小艇颠船接亲，接亲的前一夜，新娘先回新郎家拜祖。回新郎家拜祖之前，新娘要跨过火炉，以防邪气。小艇接亲途中，在海面上有颠船嬉戏的习俗。在接亲的小艇上，新郎新娘坐在艇中间，由一疍家女打黑伞辟邪遮阳。艇上有一两名疍家女摇艇，另有一疍家女故意双脚用力，令小艇左右摇晃。另外，还有三两条小艇，在新娘新郎小艇的周围纠缠嬉戏，有用水泼上新郎船的，有故意丢石溅水，也有强拉新娘的船不让走的等等，增加不少喜庆气氛，赢得阵阵捧腹欢笑。当颠船嬉戏告一段落之后，新郎家的大船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喜迎新郎新娘登上大船。并在大船上举行热情奔放，载歌载舞的迎亲娱乐活动，有舞简便的貔貅寻乐的、有风趣蛮歌蛮舞的、也有嬉戏新郎新娘逗乐的等等。

在分娩、丧事方面，过去死人后不准埋在岸上，只用一块砖头在海边随便丢，丢在那里就埋在那里。疍家人不准在船上死人或生小孩,如发生此事，须上岸歇工一个月，同时要买公鸡上船挂红。装过死人的小艇他们会毁掉或卖出。女人出嫁时的哭叫“叹”，死人时才叫“哭”。

在信仰方面，他们信的神很多，共同信仰的有“三婆婆”，其次还有“华光”、“北帝”、“观音”诸神。他们用木头雕刻了几代先祖的神像，供奉在疍家棚里或小船上。如果在海上遇到什么不测的事，他们就认为这或许是有神明要他们供奉了，回来后即请道士做“斋”，有的背着木雕神像，光着脚板从火炭堆中走过，是谓“过火山”，从迷信中寻求消灾脱难。

疍家人的节日很多，神明的生日及先祖的死日，他们都要拜祭。祭祀节日一般在初二、十六，不喜欢九月重阳节。他们最重视七月十四中元节，以及三月廿三日的三婆婆诞期。

在禁忌方面，疍民禁忌颇多。筷子不能搁在碗上，碗碟等食具不准覆放，坐姿不能两脚悬空，说话忌讲翻、沉、慢、逆等语。他们认为，这些都是不吉祥的，会导致舟船搁浅、翻沉、不靠岸等恶果。因受社会歧视，过去外沙、高德等地疍民建房子时，不得开天窗，不得装门槛，上街时不准穿鞋。

在喜好方面，疍家人喜欢住疍家棚、戴疍家帽。疍家棚是疍民在海岸边搭建起来的简易小棚楼。一般用几根木头作疍家棚的桩柱，用篱笆或旧船板作棚楼墙，用旧船板铺作棚楼板，用竹瓦或油毛毡盖疍家棚的棚顶。疍家棚的棚底离海面约两三米。在疍家棚前，安有小木梯供人上落。潮涨时，棚底下有海水浸泡，水大时，尚可钓鱼。退潮后，水很浅。疍家棚的楼板，有些用油灰或桐油填涂。在棚内，分为饮食会客的正厅和休息的卧室。客人未经允许不能进入卧室。厅、室都很小、都开有小窗，以便通风透亮。有些疍家棚也不分厅室的，疍家棚既是疍家人的餐厅、厨房，也是休息的“大木床”。而疍家帽是用竹篾竹叶做成，直径约40厘米，帽沿下垂约5厘米，帽顶呈六角形。“疍家帽”做工精细，编织讲究，外涂光油漆，坚实亮丽。在帽内，编织时可镶嵌镜片或玉照。疍家帽安有四耳帽带，系紧帽带后，任凭风吹雨打，“疍家帽”也不易吹落，具有遮荫挡雨和抗风的功能，很适宜渔家人在海边使用。疍家人以前还有互赠疍家帽，以表示敬意或传情的习惯。

在性情方面，疍民性情豪爽、斗争性强，喜饮、赌，少积蓄。过去有句俗语：“疍家有富无贵，鱼死眼不闭”。

俗话说：五里不同风，十里难同俗。疍家人的习俗也不是千篇一律的。如以前北海的外沙、高德的疍民喜搭疍家棚居住，而地角、白虎头等处的疍民，却又没有这个习惯。然而，他们亦有很多共同的地方，如崇拜三婆婆、喜欢唱“咸水歌”、喜欢戴“疍家帽”等等。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北海疍家人与其他疍家人一样，渐渐不再受歧视，水上疍家与岸上居民在相互接触中慢慢适应而被汉族居民所同化。疍家风俗在传统文化重组中，既有传承，也有变异。其风俗变异的根本原因，是新风俗比疍家的旧风俗好，更适应于现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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