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年未了的“红军情”
通江4位普通农民，祭拜红军“亲人”年年不断——
□李晓军 本报记者 尹勇
4月4日清晨7时，掩映在苍松翠柏中的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庄严肃穆。在陵园的千秋大道上，4位胸前佩戴白花的老人，手捧菊花拾级而上，经陵园核心墓区，缓步走向无名烈士纪念园。在漫山遍野的烈士墓群中，他们径直走向四坡里无名烈士墓区，在墓碑前默哀肃立，深深地三鞠躬，小心地把菊花插在地上。随后，他们拿出纸巾擦拭起墓碑，一个多小时过去，一百多座墓碑终于擦完，他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了汗珠。
这四位老人是通江县沙溪镇红云崖村9组的村民，分别是69岁的闫明朋、62岁的闫仕均、58岁的闫仕明和55岁的闫明贤。“这里的墓是去年2月从我们四坡里迁来的”，闫明朋说，“从1966年起，每年清明节我们都要到烈士墓前去祭拜。”
祭拜“亲人”47年未间断
闫明朋家离巴中市最著名的红军石刻标语“赤化全川”仅有两公里。1933年，红四方面军进入通江，他的幺叔闫章文和村里很多人都参加了红军。1934年，红四方面军总医院迁至王坪村，他的母亲李玉林帮红军抬过伤员。大量的红军战士牺牲后，长眠于通江的丘岗山林。距闫明朋家200米的四坡里也成了烈士安葬地，100多座红军烈士墓里掩埋了数百名红军烈士。
闫明朋从小就听过不少红军故事，和全村人一样，他对红军特别敬仰。“几十年来，‘赤化全川\’石刻标语和红军烈士墓，全村人都保护得很好，从不允许人在周围放牛、扯猪草。”闫明朋说。
1966年，闫明朋担任红云崖村民兵连长。那年清明节前，他接到上级通知，要求保护好那里的100多座散葬红军烈士墓。“最好的保护莫过于让大家像亲人一样对待烈士，于是就有了清明节集中祭拜的想法。”清明节前一晚，闫明朋打着火把，挨家挨户通知集中祭拜烈士。“原以为要挨家挨户做工作，没想只用了1个多小时都通知完了，没有一户反对。”
时隔47年，闫明朋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集中祭拜的情形：早晨7时左右，烈士墓前就已聚集了40多人，整齐列队，深情默哀、鞠躬。祭拜后，大家自发地清除烈士墓群的杂草枯枝，疏通水沟。1988年，闫明朋卸任民兵连长，每年的集中祭拜活动便交由闫仕均组织。
把红军当亲人集中祭拜，成为了红云崖村9组村民的自发行动，一直持续到2011年的清明节，从未间断。“40多年来，清明节我们都是先祭拜烈士，然后才去祭拜亲人。”闫仕均说。
烈士墓转移,依依不舍送别“亲人”
2012年2月3日，四坡里上演了感人一幕：30多位村民和几十名民兵一起，把散葬红军烈士墓迁往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红军烈士墓前，闫明朋带领村民恭敬鞠躬，他说：“红军前辈，我们舍不得你们走……”他的话让现场所有人感慨动容。下午2时30分左右，村民们采来路边的小白花戴在胸前，静静跟在灵柩后面，一路焚烧纸钱，燃放鞭炮，依依不舍送别“亲人”。
在迁墓前，还有很多动人的插曲。
2011年10月，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修缮工作正式启动。通江县按国家民政部迁移、整合、修缮散葬烈士墓，建立长效管理保护机制要求，决定在2012年2月4日之前，将包括四坡里散葬红军烈士墓在内的全县50处、11428座、17225名红军烈士散葬墓迁入红军烈士陵园。
全县其他地方都很顺利，但迁葬工作在四坡里遭遇了“麻烦”：闫明朋等村民全部不同意迁移。沙溪镇镇长李天志急着赶去，挨家挨户询问缘由，大家给出的理由很感人：“红军是我们的亲人，舍不得！”
李天志多次耐心地给他们讲政策，做工作。“迁移是为了更好保护，是为红军烈士创造一个更好的安息环境，况且，他们也该和战友们团聚了，王坪离这里也不远……”李天志回忆起做村民工作时一脸感慨。经多次协商，2012年2月3日，村民终于同意迁墓。
2012年清明节，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还在修缮之中，但村民们已经放不下心中那份牵挂，纷纷前往陵园祭拜。“我们今天吃得好，穿得好，这些都是红军先烈们给我们带来的。距离虽然远了点，但也要来祭拜，吃水不能忘挖井人啊。”闫明朋说。
只要走得动，就要来祭拜
“陵园修得很好，绿树成荫、牌坊雄伟，他们也和战友团聚了。”4月4日，望着刚擦完的无名烈士墓碑，闫明朋说话间，不禁泪流满面。“今天早上，我们5点半就起床了，乘车赶来，我们要在清明节最早祭拜烈士们。”旁边的闫明贤说。
当天上午9时，通江县还在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举办了“缅怀革命先烈，传承红军精神”清明节纪念活动。闫明贤等4人也手捧鲜花、气球，来到陵园的铁血丹心广场，和中小学生、干部群众、烈士亲属、红军后代以及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一起，重温红军精神，放飞梦想气球。到陵园核心墓区祭拜先烈后，还在签名横幅上郑重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全部活动结束后，闫明朋4人在离开时，再次深情回望烈士陵园中安葬“亲人”的地方，并深深三鞠躬。“虽然老了，但只要还走得动，我们就要来祭拜。”闫明朋说，“我要将红军的故事讲给我的一代代后人，讲给更多的人听，让他们不忘红军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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