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县北山乡有个打石匠诗人
达县有个北山乡,它位于达县西北部,与巴中市平昌县接壤,虽然地处偏远,却出了不少文人武将,更以全国著名诗人梁上泉闻名遐迩。也许是受其文化熏陶,北山出诗人,不少老人、青壮年、少年都会吟诗作对。
曾经当过打石匠、如今雕碑刻字的张喜道,就正如他自己诗中说的那样,打石写诗两不误,拼命追赶,从不停歇。
“来送信者就是壮丁”
父亲大字不识 立誓培养后人
张喜道出生在上世纪50年代,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识字,但是他却拼命供三个儿子读书,一直念到高中。张喜道说,若不是父亲坚持知识改变命运,他现在可能也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
“父亲就是因为吃了不识字的亏,被拉去抓了壮丁。”张喜道回忆父亲年轻时,帮人去给城里的军官送信,军官打开信一看,信上写着:“来送信者就是壮丁”。张喜道的父亲就这样哑巴吃黄连当了壮丁,几年后辗转回到家,他对家里人说,今后一定要让自己的后代认字读书,不能再吃这样的亏了。“年年祭祖都要写袱纸,那个时候乡里会写字的读书人好吃香,不仅要被乡邻们请去家里好吃好喝供着,写完了还要送大米等。”张喜道说,正因如此,父亲更加坚定了要供他们兄弟三人读书的信念,勒紧裤腰带也要让他们读书,张喜道一直念完高中才回家做事。
可就因为这样,乡里一些闲言闲语也多了起来,认为诸如张喜道这样读罢高中便回家的农民,文不得武不得,张喜道为此受了不少委屈。1975年,在原公社的推荐下,一心想继续念书的张喜道在河市一所农校读了半年书,回去后,任乡农科站的技术员。之后,因为他字写得好,在当地算是饱读诗书之人,被乡政府抽调去写乡志。“因为写乡志必须要查阅方方面面的资料,在浩瀚的历史资料中整理出有用的进行编写,那几年我博览群书,也算满足了我读书的愿望。”张喜道得意地说,他能说出北山乡每一条街道的来历,每一块古老砖墙的历史渊源,至于北山曾经出过的文人武将更是如数家珍。
怀念“山泉文学社”
之后,张喜道在北山乡当过打石匠、代课老师,在城里的罐头厂剥过橘柑,在村里当过赤脚医生,现在任北山乡丰登村的会计,并在街上摆个刻撰墓碑的摊子,亲手凿石刻碑,挣钱补贴家用。
最让张喜道难以忘怀的便是教书的那段岁月,他热爱教书事业,他的学生也爱戴着他,“屈服命运的人是命运的囚徒,征服命运的人是命运的判官。”这句话是张喜道送给学生的,不少学生将此立为座右铭,毕业后也经常回来看他。
“还很怀念和学校的邓成彬老师一起创办‘山泉\’文学社的日子,我担任刻印工作,以诗会友,和诗友们一起喝上几杯酒,谈诗论道,不亦乐乎。”张喜道感叹那些岁月已经不复重来,只能在回忆中慢慢品味了。
他捧着少女的长发,脱口而出:
“这是一首诗啊!”
打石刻碑的岁月里,张喜道拜了一位中医为师,学起了望闻问切,和一群年轻的师弟们混成一片,特别是老师的儿子小师弟和他关系特别好。
小师弟和女朋友订婚时,对方剪下一大把头发送给他做药膏。但小师弟思量了几天,怎么也不舍得将其磨制成药膏,于是就想着好好珍藏起来。但这头发该放在哪里,着实为难了他:放在店里太招摇,放在枕头下害怕散乱……难坏了的小师弟找到张喜道求救。在药铺成天与当归、黄芪、白芷等中草药打交道,四周都是浓浓的中药味,没有诗友的张喜道突然见到这束乌黑的头发,如同久旱遇甘露,上前一步捧着乌发脱口而出,“这是一首诗啊!”小师弟一愣,问道,“啥子诗哟?”“你不信我马上作给你听。”张喜道闭上眼,沉思片刻,缓缓吟道:
她赠给我一束乌黑的头发/我捧着她十八年的精华/多少少女的情深/谁及这样飘洒/胜过亲吻/胜过拥抱/逊色了多少瑰丽的花/这是嘱咐/这是鼓励/寄托了多少衷心的话/我把这束乌黑的头发/挂上了心爱的书架/她是一条赶马的辫子/驱策着我/马不停蹄/驰骋天涯。
小师弟听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着急地问,“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也?到底放在哪里好?”张喜道笑道,答案就在诗中。小师弟仔细一想,果然,这个建议非常不错,赞叹他七步成诗的绝活。
半夜作诗 吓煞室友
“李白酒后成诗,我梦中也成诗,作诗就在灵光一现。”1989年,张喜道在立马康村当代课教师时,和另外一个老师住在一个寝室。一天半夜,他突然从梦中惊醒,翻身坐起,吓了同屋老师一跳,对方问他大半夜不睡觉,起来吓人吗?他仿佛自言自语,“我总算体验到了梦中成诗的境界。”对方以为他中了邪,顺着他的话说,“啥?”张喜道立即找来纸笔,铺开边念边写道:
《红石榴》:宁愿/敞开一簇/火红的心愿/让欢快的小鸟,啄食/抛却了/内心的痛苦/露出一幅甜甜的/笑唇。
把诗写下来后,张喜道才带着笑继续睡去,此后,关于他半夜作诗的“诗痴”故事便成了一段佳话。张喜道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作诗是我的终身爱好。有些人会笑我,一个农民写个啥子诗哟,可我不在乎。”
一次午休时分,他站在阳台上晒太阳,突然不远处传来喧哗声,原来是乡民们正在邮政局取信,各有各的盼望,各有各的故事,那些因看信或喜或怒的表情深深地吸引了他。一位妙龄女子取信后并不急于撕开看,而是将信紧紧往怀里藏,奔走几步,再拿出来看一眼信封,羞涩地一笑,偷偷地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留意她,再次将信封按在胸口,满心欢喜地寻找可以藏匿的地方,最终在一个柱子后停下来。不料,当她害羞地缓缓撕开信封后,突来的一阵风将信纸吹散,她连忙追了去,气喘吁吁追到之后,嘟着嘴似在生气,并将信纸紧紧攥在了手里,这一场景深深地吸引了张喜道。他立马回到桌边,提笔写道:
《顽皮的风》:风儿啊/你还是这般淘气/把我刚展开的信纸,偷偷地/一页一页地撩起/假如你再次/公开了我的秘密/我会揍得你/呜呜哭泣……
他写给爱妻——
“寒风,在你手脚上,撕裂出我纵横的诗格”
张喜道的诗歌体裁相当广泛,走到哪里写到哪里,其中,多以北山乡的山山水水为主,有着浓郁的乡土气息。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甚至一根黄瓜、苦瓜、豆芽,皆能成为他诗歌的主角。一首《苦瓜》用淳朴简单的语言,述说了苦瓜的一生,也道出了张喜道的内心世界。
《苦瓜》:一根苦藤苦苦爬/开出黄花结苦瓜/尽诉苦情满脸泪/屡荐苦意浑身疤/记住风雨送真情/敞开痴心露凉话/为了世间不再苦/宁将苦藤牵天涯。
“你重叠的肉茧,是我密密麻麻的文字;你额上掉下的汗珠,是我热情洋溢的感叹。烈日,在你身上沉淀出我诗的插图;寒风,在你手脚上,撕裂出我纵横的诗格。你洗出的衣服,恰好是为我铺开的纸;灶头里夹出的碳块,正是为我备的墨。白天,你从忙碌琐碎的田野走进我的书房;夜晚,你从香甜的梦里,挤进我的诗行。”几年前,张喜道出了一本自己的诗集,诗的首页便是一篇送给妻子的小文,他说,“在山村,没有妻子的支持,我的诗歌梦想难续。”写诗初期,妻子很不理解他的行为,家里并不富裕,他不想着多挣钱,却整天和虚无缥缈的诗歌打交道,这让土生土长的农村女子想不通,不过后来,见丈夫对诗歌如此痴爱,她也只好支持他了。
在好友邓成彬的眼中,张喜道当年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女儿上学,相继出嫁,老婆生病,家里在街道盖新房……样样都要钱,生活的重担沉甸甸压在这个打石匠的肩头,但偶尔进城的张喜道,竟然每次都带着自己的新作,这让好友大为震惊。
“我是2002年学的刻墓碑,挣点小钱,但这几年流行用电脑刻墓碑,生意没有以前好了。现在,我也在学电脑,不仅用于刻碑,还有写诗。”张喜道欣喜地带记者参观他的书房,打开电脑,点开Word文档对记者说,“我现在也算跟上了时代,用电脑写诗了,还可以通过QQ发给报刊的编辑哟。”
“前年我去女儿打工的城市福建过年,第一次见到大海,见到许多我这辈子从未见过的东西,给了我非常多的灵感。在福建的13天,我写了13首诗,写诗的灵感如同泉眼突突地往外冒,按都按不住。”张喜道感叹,自己走的地方太少了,如果让他见识更宽广的天地,视野更加宽阔,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出更多更好的诗。
·本报记者 张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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