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王发建
过了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离年关更近了，城里的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过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这几日，回家过年便成了他乡游子嘴里说起、心中念叨最多的话题。
少小离家，转眼已近三十年了。三十年里承载着太多的过年回家温暖的记忆。刚当兵那几年，每年过年大多因为工作太忙，回不了家过年。那时通信远没有现在这样发达，每当临近过年，要么拍个电报，或是早早地算着日子给家里写封信，赶在年三十前，向父母和家人拜年问候。
记得当兵后第一次回家过年，是上军校的第一个寒假。临近放假的那几天，同学们归乡心切，都在盘算着给亲人们买点礼物和特产。晚上熄灯了，大家激动得睡不着觉，还在小声议论着回家过年的事，那时，我们总盼着时钟走得快一些。终于等到正式放假那天，宿舍里的同学大家互相送站，每送走一个同学，心里既羡慕又怅然。当年交通还没有现在这样便捷，学校提前把火车票订好，但大多是无座车票。我走的那天，要坐的是宝鸡始发至连云港的火车。车到郑州站时是夜里十二点多，候车大厅里人山人海，连插脚空都没有。我检票进站后一看顿时就晕了，乘车的人太多，根本挤不上火车，眼看火车就要开了，送行的同学情急之下，把我的行李从车窗里塞了进去，两个同学把我抬起来，从车窗里塞了进去。从郑州到徐州只有六七小时车程，车厢里人很挤，旅客大多是回家过年的老乡，久违的乡音飘荡在车厢，心里感到暖暖的。幸好，站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早上不到七点就到徐州站了。下了车，我又提着行李去公交站，到徐州长途汽车站转乘回县城的车，继续一路东行。大概等了两个多小时，才坐上汽车。长途车一路上走走停停，不到二百公里的车程，竟然走了五个多小时。
提着行李往家走，远远看见母亲在村口等我归来。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但还是觉得自己走得太慢……远远看去，家还是原来那样，房前屋后的两湾荷塘还在，门前那棵老桑树巍然站立，家门口压水井还在……这一切，还是走时那个样子，“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年三十早上贴春联，上午父亲带我们哥仨去上坟祭拜逝去的亲人。晚上，早早吃完年夜饭，堂屋里父亲和大哥、小妹、侄女正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母亲在前屋包饺子，炒花生、瓜子，我给她打下手，帮着烧火，灶房炉灶里红红的火苗，映照在自己脸上，暖暖的。母亲边忙边唠一年的收成……快八点了，小侄女从堂屋里跑来说：“奶奶，春节晚会马上开始了，快来看呀！”母亲嘴里应着，仍在忙着手里的活。到了午夜十二点，电视里敲响了新年钟声，孩子们大声欢呼着，过年了，过年了！那时，真想把时光永远定格在那美好的瞬间。
一家人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过完年没几天，我又满怀希望地背上行囊踏上西去列车，行走在追逐梦想的路上。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虽然后来也有了很多过年的记忆，但大多都是在城市里过年的记忆，因为自己有了家，不能每年都回老家过年。不过，每当年关临近时，我的内心依然会被思乡之情深深地触动，回家过年依然是对每个在外游子温暖的召唤。如今，每当夜晚置身于城市街头，五彩闪烁的霓虹灯和灯笼装点整个城市，心里常常禁不住会想起飘起袅袅炊烟的村落……也许，一个人的步履可以走过世界上许多地方，但无论离家有多远，家永远是我们心灵深处的圆心，是游子归航时最温暖的港湾。我将思念折成一条小小的纸船，把它放归到记忆的长河里，让它自由地漂向故乡、漂向远方。
为了回家过年，如今每年春节有亿万中国人都在迁徙流动，大家为了和亲人团圆相聚，走过千山万水，回家过年，像一道最富温情的命令在召唤着你。今年，我要带着女儿回老家过年，家里人天天盼望着，计算着我们的归期。
也许，有一天我们在故乡的最后一个亲人也将远去，就再也找不到回家过年的理由，“梦里依稀慈母泪”依然召唤着自己，过年回家依然会成为挥之不去的情愫，我们也会在心里铺就一条长长的归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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