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筑路人■ 本报记者 孟民
天天打针吃药还要往工地跑；为赶工期放弃春节与家人团聚的机会；白天工地上干活，晚上挑灯搞内业；家里无人照管孩子，只好将其带上工地；离开父母妻儿，一门心思扎在工地上……这就是承担连霍高速宝鸡过境公路的中铁三局六公司第 18标段建设者的真实写照，从最初踏入工地时的彷徨、迷惘，到爱上并献身筑路事业，这期间他们有失落、有遗憾，但更多的是自豪与骄傲。近日，记者走进工地，探访这群筑路人的真实生活。
“质量靠人来保障，不守在工地就是失职。困难再大，也不能影响工程进度，活儿一刻也不能停。”
中铁三局六公司第18标段承建了连霍高速宝鸡过境公路五分之一的路段，是全线唯一囊括路基、桥梁和隧道三大工程的标段。
2015年10月，项目部60多名管理者和技术人员背着行囊驻扎在这里，展开了筑路会战，千余名施工人员分散在山沟、塬顶和隧道内，没黑没明地干，在他们的努力下，这段路今年底就要建成通车了。
张爱根，年过五旬，身兼项目部党工委书记、纪委监察组组长和工会主任三职，整天忙得团团转。这位从军营走出的山西汉子，精神头不减当年。
“踏进这个行当，就意味着吃苦。这几年，宝鸡已成为全省高速公路建设的主战场。坪坎至汉中高速刚通车，我又到这里继续干，虽苦犹乐。”张爱根说，“年底要通车，压力大呀！”
压力的来源不是资金，不是技术，而是水泥、砂石、白灰等材料见天涨价，以及稀缺材料的缺失，这些才是最让他头疼的事。
与张爱根同龄的山东汉子刘德玉是项目部副经理，整天往工地跑，晒得像包公一样，嘿嘿笑时才能看到白牙。
“干这一行都是野外作业，很少待在办公室，人都晒黑了。”张爱根介绍说。
怪不得记者踏进项目部办公区时，整个楼道静悄悄的。
张爱根说，工地上所有人每天铁定要六点起床，七点准时到工地，天不黑不撤。碰到浇注混凝土等连续作业时，要在工地吃饭，中午也不能休息。
刘德玉是修路的行家。十年前被诊断患有糖尿病，不得不打胰岛素，现在胰岛素仍然不离身。医生叮嘱他注意饮食，多休息、多锻炼等事宜，也因忙于工程而忽视了。
“今年全线要通车，为赶工期，我不能回家。要是过年一放假，计划10月份完工就全泡汤了，通车根本无望。”刘德玉说，“质量靠人来保障，不守在工地就是失职。困难再大，也不能影响工程进度，活儿一刻也不能停。”
去年冬天的一个深夜，在凉泉村大桥桩基施工时，旋挖钻钻头掉下去提不上来，工地一个电话，他立马从被窝爬出来，冒着大雪赶到现场，站在雪地研究方案。三天后，钻头校正了，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
去年秋季，在沙家湾隧道顶部的斜坡上打抗滑桩时，连阴雨下个不停。有一天深夜，张爱根与项目部经理李峰冒雨巡查，看到雨水从半坡上哗哗地流，他们拿起铁锨铲泥土、排雨水，全身都淋透了。
“一旦雨水流入桩孔，地面就会垮塌，后果不堪设想。”项目部安全总监惠亚飞说。
去年9、10两个月，虽然雨天多，但除路基外，其他工程照常进行。
32岁的温泉是项目部总工程师，与妻子都在项目部。去年父亲得了脑梗，他匆匆回家，又流泪离家，不得不将两岁的儿子带到了工地，今年他把孩子送到了附近的幼儿园。
在大桥工地，记者见到了项目现场组织员刘立宏。他来工地两年多，没有回过一次家。为照管孩子上学，妻子当起了全职妈妈。
“虽然有探亲假，但太忙了走不开，我五年都没有参加过女儿的家长会了。”刘立宏说话时面露难色，一直叹气。“比起我们，农民工更辛苦。每次看到他们疲惫不堪的样子，我没有理由不把工作做好。”提起女儿的学习，他马上从手机中给记者找到了女儿的获奖作文《盼望》，这篇作文获得了第19届“语文报杯”全国小学生作文大赛国家级一等奖。他还展示了女儿数学、奥数等全国比赛的获奖证书，翻看手机时，他笑容满面，当望着女儿的证书时，他流下了眼泪。
“新时代，青年人能参与国家大的项目建设，为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是人生价值的体现，我为筑路职业骄傲。”
“90后”项目部副经理李岩，一米八的个头，身躯魁梧厚实，虽然只有28岁，却有着八年的高速公路施工经验。受父辈影响，他从小就爱上了修路职业，高考选报志愿时，便填报了道路桥梁工程专业。
去年9月的一个夜晚，刘家河大桥灌桩开始后，突然大雨如注，李岩与几名技术人员守在现场，赶紧拿来彩条布围住桩孔挡住泥水，一直到晚上10点才顺利灌注完毕，这时所有人都成了落汤鸡。
“在工地吃了不少苦，比同龄人付出得多，有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记者问。
“我是独生子，工地确实辛苦，但习惯了。过年与同学聚会，觉得干这一行挺骄傲和自豪的。尤其是经过自己参与建设的十堰到房县高速和武汉城市环线高速时，有一种自豪感。”李岩说，“新时代，青年人能参与国家大的项目建设，为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是人生价值的体现，我为筑路职业骄傲。”
4月19日7时40分，记者来到凉泉村大桥工地时，两个高大的桥墩上已站满了施工人员。电焊、电锯、车辆轰鸣声响成一片。现场技术员陈诚正与工人交谈着。
26岁的陈诚是山西长治人，与妻子都在工地，他负责茵香河与凉泉村大桥施工。
“大学毕业时，就想着工地上没有啥，想走就能走。没想到，到工程上后，一个个工序、一个个节点，根本走不开，一年也回不了一趟家。说实在的，现在看着自己指导的工程一天一个样，更离不开了。”陈诚说，“刚来工地时，我曾有离开的想法，项目部的领导像父辈一样开导我，这是一个优秀的团队，最终我坚持了下来。”
令陈诚感动的是，去年冬天，一场大雪将进入工地的便道埋没，当时正处在抢工期浇筑2号桥墩的节骨眼上，混凝土罐车上不了路。怎么办？清晨，项目部领导组织大家拿起扫帚和铁锨清扫，几公里的便道干了一天半，硬是扫干净了，桥墩浇筑如期进行。凉泉村大桥两个墩柱施工难度大，又是曲线段，地质复杂。围绕大桥有60多名施工人员，技术责任全压在陈诚身上。而墩柱施工时正遇寒冬，零下12摄氏度的气温，使混凝土浇筑质量难以保证。施工组制定了科学的施工方案，买来热水进行商混搅拌，将墩柱用篷布和塑料布包裹，生起炉子加热。这一办法很有效，仓内温度升至17摄氏度，大家的心终于放下了。从上午9点一直浇筑到深夜12点，他与同事寸步不离地守在现场。
“只要人守在一线，眼看着一个工序一个工序进行，心里才踏实。”陈诚说。
在与陈诚聊天的半个小时中，他的电话三五分钟便响一次，问技术、要材料、催设备。刚谈完话他就不见了踪影。
技术员周广铁也26岁，来自辽宁农村，他一开始就抱定了吃苦的决心。瘦弱的小伙，被太阳晒得肤色黝黑。当记者问他苦不苦时，他摇头笑着说：“不苦，我早有这个心理准备。”
“我们在工地的时间比较长，也习惯了，虽说辛苦点，但要为年底通车抢工期，不能耽搁。”周广铁说。去年7月的一天，几位同事想利用空余时间约在一起为周广铁庆祝生日，没想到把《祝你生日快乐》唱完，刚举杯祝贺时，他的电话就响个不停，工地上让马上去处理一件急事，周广铁撒腿就跑。
技术员是工程质量的“守护神”，每个节点都有他们的身影，空闲时段成为一种奢望。夜深人静，这些远离故土的青年才有时间想家人，视频对话成为他们缓解乡愁的途径。
“工地有公共WiFi，二十四小时能洗热水澡，冬季有取暖器，能看电视，夫妻有独立房间，我们农民工的环境蛮好的。”
4月18日夜，借着月光记者来到制梁场，这里灯火通明，十多名施工人员浇筑梁板，几名工人在聚光灯下绑扎钢筋骨架。
46岁的梁场负责人赵永斌是浙江温岭市人，他从2014年就参与坪坎到汉中高速公路建设。经过多年摔打，带出了预制梁和架桥队伍。多年的摸爬滚打，练就了他思维敏捷、说话干练的性格。
梁场和架桥的百余名施工人员来自湖北、湖南、河北、重庆等地。
“我们都是农民工，常年在工地，一年最多能回一趟老家。父母有个头疼脑热的，根本顾不上，许多人都把孩子留给老人照管。”赵永斌说，“6座大桥的梁板都要在这里预制，现在已经完成了七成的梁板，剩下的任务很重，工期又紧，我们白天晚上倒班干。”
看到许多工人已经休息，记者不愿打扰，悄悄离开工地。
4月19日，记者再次来到梁场，工人们正在吊装运输一块40米长的箱梁。一位黑脸膛的中年汉子拿着遥控器正在指挥。他叫侯著虎，今年43岁，湖北建始县人，是预制梁的行家。
“现在机械化程度高，重活少了，人还是轻松些。今年工期紧，就是回不了家，只好每周与孩子视频，叮咛他们要好好学习。”侯著虎说。
侯著虎的妻子周燕红在工地给工友们做饭，有时一天要做四五顿饭。她说：“活儿不累，就是想孩子，每次视频，孩子都问我们啥时候回来。”说这话时，周燕红眼圈都红了，但她强忍着还是笑了。
当记者问侯著虎有啥希望时，他说：“多干，多挣钱，早干完，早回家。”
在沙家湾大桥桥面上，太阳烤得人满头大汗，几十名工人分散着做护栏钢筋。一名瘦瘦的中年人反复测量钢筋和焊接处。记者与他攀谈得知他叫王天锦，来自四川雅安。
“老王是工地上的多面手，电焊、钢筋、模板活儿都能干，老婆在工地做饭，还管他们家老小。”赵永斌介绍说。
“我们家老大在老家，交给岳父岳母照管。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要与孩子视频，还要辅导作业。工地活儿重要，教育孩子也重要。”王天锦说。
对农民工的生活环境，王天锦有着深切的感受。
“工地有公共WiFi，二十四小时能洗热水澡，冬季有取暖器，能看电视，夫妻有独立房间，我们农民工的环境蛮好的。”王天锦说，“闲时，我还到市上逛逛街，现在就盼望工程早日完工。”
离开工地，建设者忘我奋战、痴心筑路的感人故事，不断浮现在记者的脑海中……他们不就是新时代的大禹和愚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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