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书
◎安武林
我的藏书,成千上万收回来,也成千上万散出去。来来去去的书,像走马灯一样,但有一本书,我怎么也舍不得丢掉。其实,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这本书至少让我散出去八百回了。
因为,这是我女儿人生读的第一本书。
那时,她才5岁。
女儿5岁那年,正是我人生最困顿的时候。我的工作从百里之外的宝鸡地区的一个山沟里调入西安。工厂的福利房还没个影子,而我的经济特别拮据,根本租不起房子,所以仰仗我的上司顶着压力,给我腾了一间办公室让我们全家安顿下来。
每天晚上,当办公室的所有人都下班之后,我们才敢开火做饭。那些办公室当时占据着厂里的单身楼的二层。吃完晚饭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隔壁的办公室写作。同事知道我们一家人蜗居在一间屋子里,根本无读书和写作的空间,所以把他的钥匙给了我。我那间屋子,除了摆放一张床,几乎什么都放不下了。
2000年,我背负着一大堆债务,工作很不顺心,工资很微薄,所以,我码字的动力很大。但我不知道,5岁的女儿,这个年龄正是“吃”故事的年纪。有一个阶段,每天晚上,当我刚刚铺好稿纸,打算写作的时候,女儿推门便进来了。
她天真烂漫地说:“爸爸爸爸,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强压着焦躁不安的情绪,强装出一副笑脸说:“好啊,爸爸给你讲一个!”
我想那个时候的笑脸,恐怕比哭还难看吧。我心里的无名火总是一压再压。面对天真无邪的女儿,我只能表示出无限的耐心。她那么小,哪能理解人世的艰辛和一个爸爸内心的愁苦呢。
我讲故事的能力很差,尽管写过不少童话。所以,我只能给孩子读童话。
那本书是《蘑菇房子》,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常瑞先生主编,是我的一本样书。上面的童话都是《北京日报》“小苗”版发表的童话的精选。当时,常瑞先生是“小苗”版的负责人。选的是1996年——1997年之间发表的童话。其中收了我一篇童话《大头娃娃和布丁鼠》。
女儿听得很专注,很兴奋。
我讲完一个,女儿开心地说:“爸爸,再给我讲一个!”
讲了一个又一个,讲得我口干舌燥,眼皮直打架。我无奈地问她:“爸爸还要讲多少啊?”女儿把双臂摆成一个“大”字,说:“多多的,这么多!一百个!”
我差不多都快昏过去了,但我不能拒绝女儿。所以,讲得女儿心满意足地离开时,我也精疲力竭了。
女儿走了,我趴在桌子上也睡着了。桌子上放着的是一本没有写一个字的稿纸和钢笔。
这不过是无数个夜晚的一个小插曲。而这本书不知被我讲过多少遍了。
突然,有一天女儿拎着书来找我:“爸爸,你看,画错了!”
我笑呵呵地接过书,心想,女儿还不认字呢,怎么能知道插画画错了。但是,我得尊重小家伙。于是,我看了一眼,天,真的是插画师画错了。这篇童话叫《小猫咪学做鱼》,结果插画师把小猫咪提着的保温瓶里的鱼画成了老鼠。我大为惊讶,看来一个孩子从幼儿开始,在阅读时就开始思考了。我想,这本书印量不大,只有一千册,但这幅画错的画,恐怕没有一个人发现。
我每一次给女儿读故事,都是我坐在椅子上,女儿站着。有一次,她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爸爸,你抱着我给我读故事吧。你把我的手拿着,指着书上的字!”
嘿,我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
我说:“好吧!”
于是,我把女儿抱在我腿上,用手拿着她的食指,一个字一个字念给她听。
过了没多久,女儿不再找我了。她自己捧着这本书,嘴里念念有词,自个儿去朗读了。我很好笑,煞有介事呀,她还不认字呢。
其实,是我大错特错了。我无意间,已经教会了女儿很多字。尽管我从来就没有教过孩子认字。
有一天,女儿发现我在阅读,还不时用钢笔在书上画圈圈,画直线。
她便好奇地问我:“爸爸,你在书上画什么呀?”
我说:“有爸爸特别喜欢的段落,句子,喜欢的文章,都喜欢做个记号。”
于是,她拿走我的另一支钢笔,也在书上画开了。比如她喜欢的童话,她画一个长圆圈起来,作者名也如此。
女儿上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发现她认字比一般的孩子都多,所以让她做领读。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女儿再也不烦我了,她自己抱着书去读了。我的陪读,伴读,从她幼儿时期就结束了。而她的阅读兴趣和阅读习惯,在这个时候就养成了。
常常是,我抱着书在椅子上读,她坐在地上读,在她的周围总是摊着一大堆书。
如今,女儿大四了,大学就快毕业了,而她还记得幼儿时期读过的一些故事。这本书中的不少作家都去世了,如陈模,聪聪,林颂英,张美妮等,包括主编此书的常瑞先生。这本书里还选有我敬重的一些老师的童话,如金波、樊发稼、秦文君等。令人有时光荏苒、人世沧桑之感。
女儿的认字、阅读兴趣,都是从这本书开始的,它也记载了我一段难忘的人生经历。所以,我一直珍藏着它。
新闻推荐
本报讯走出去招商,可以提高知名度,受到外地名企的青睐。近日,宝鸡高新区招商小分队再次出发,前往长三角一带进行招商引资,向客商、名企推介宝鸡高新区,众多外地投资者对宝鸡高新区的投资环境大加赞扬。...
宝鸡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宝鸡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