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驾乘《火焰驹》 肖娘流芳《玉堂春》 社会各界同道弟子痛悼一代秦腔名旦
戏曲电影《火焰驹》剧照（资料图片）
肖玉玲为弟子侯红琴（左）说戏（资料图片）
开创“肖派” 一生都在塑造美传扬善
旦角，中国戏曲文化中最轻盈美妙的存在。巧笑倩兮、眼波流转，顾盼生姿、拂袖婀娜，一颦一笑总能惊艳岁月与时光。闺门旦，戏曲行当中旦行分支，顾名思义特指未出嫁的闺阁少女。60多年来，一代秦腔名角肖玉玲将闺门旦行当推向极致，并自成一派。
“悲我秦声又落英，肖声肖相肖娉婷。玉台一代天才女，玲振梨园今断听。”昨天清晨，肖玉玲逝世的消息一传开，无数戏迷倍觉痛惜，大家纷纷赶往设在她家中的灵堂前悼念。许多外地戏迷无法前来，便在网络上自发悼念。
“玉润珠圆、妙声雅韵、美腔传神。痛载英魂归瑶池，阿姐驾乘《火焰驹》；玲珑光华、浓情蜜意、闺阁飞彩。欣然桃李满艺坛，肖娘流芳《玉堂春》。”“肖声委婉黄土颠，玉有光芒当为山，玲韵一声秦川震，后人自当拜大贤。”肖玉玲生前的舞台形象太深入人心，在戏迷们心目中留下的印象是难以磨灭的。昨天，戏迷们纷纷以文抒情，饱含深情写下挽联或诗文，纪念着秦腔舞台上最为美好纯真的形象 。
昨日，记者赶往肖玉玲家，只见一簇簇花圈从家属院大门口一直摆到灵堂前。因前来吊唁者络绎不绝，灵堂便设在院子当中，省文化厅、西安市秦腔剧院、省戏曲研究院、省艺校、市艺校、宝鸡市剧团等文艺团体人士，各大媒体记者及自发赶来的弟子、友人与戏迷们，在肖玉玲遗像前焚香鞠躬，追思着这位秦腔大师生前的艺德人品。
走得突然 进了重症室再没醒过来
多年来，肖玉玲一直身体欠佳，最近这一年屡次住进重症监护室，所幸每次抢救两三天便能出院恢复如常。可是这一次，躺在病床上的她再也没能醒来。
肖玉玲膝下有一儿一女，他们本想着这次让母亲住上几天就去接她老人家出院，因为重症监护室不能进家属，人走得又非常突然，老人辞世时身边没有一人陪伴，也没能留下一句遗言，家人直到现在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80岁的秦腔艺术家全巧民与肖玉玲从小一起长大，姐妹之间感情深厚，眼见相互扶持60多年的妹妹走了，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全巧民说她根本不敢去灵堂前吊唁，怕自己承受不住，托家人送去了花圈。昨天记者拨通全巧民的电话时，老人呜咽着泣不成声：“太遗憾了，她比我还小一岁啊！医生说我的病比她还重，可她就是没好好吃药，没坚持治疗，她没爱惜好自己的身体，就这么突然地走了，太让人伤心了。我现在只觉得，留给我们这批老人的时间太紧迫了，孩子们要赶紧在老人身上挖掘、学习，老人才好轻装远行呀。”
戏比天大 头破血流也要坚守舞台
这一辈子，肖玉玲似乎只为秦腔而活。黄桂英、苏三、王宝钏、孟丽君……这一生她塑造了太多经典戏曲人物形象，个个惟妙惟肖、神采斐然。之所以能演活一个个人物，那是老一代艺术家用非同一般的执着，去坚守着戏比天大的信念。
71岁的孙志学是肖玉玲的琴师，1960年便与肖玉玲共同工作，一合作就是半个多世纪。在他眼里，肖老把戏迷看得很重，对观众一丝不苟，极负责任。孙志学回忆说，曾有一次他们在甘肃演出《五典坡》后本，肖玉玲发烧到40度，就在后台边打吊针边化妆，锣鼓家伙一响，肖玉玲把针头一拔就上场演出了。演出完毕，肖玉玲直挺挺倒在了后台，众人手忙脚乱将她抬到医院去抢救，醒过来的肖玉玲已经严重脱水，来不及将水倒进杯子，直接抱着水壶就咕咚咚喝起来，直看得旁人心酸无比。
有次演《红珊瑚》，因为有部分打戏，台上肖玉玲不慎将头皮划烂血流不止，可是她一直坚持着把戏演完。“肖老对待演出是出了名的严谨，唱腔道白一丝不苟。尽管她是名演员，我们是给演员服务的幕后人员，可我们经常互相学习，她经常与我们商量，征求大家对自己唱腔的意见，非常谦虚认真，所以她艺术上的成就不是白来的，可以说，肖老是德艺双馨的艺术家。”孙志学说。
独树一帜 展示秦腔婉转缠绵的美
闺门旦是戏剧旦行的分支，有别于正旦（青衣），《西厢记》中的崔莺莺、《红楼二尤》中的尤二姐、《牡丹亭》中的杜丽娘等形象，都是典型的闺门旦。
梅、尚、程、荀四大名旦将京剧旦角行当推上了戏曲艺术的巅峰，并拥有各自的艺术风格，各成一派，影响深远，被后世奉为经典。尽管秦腔艺术流派式微，但肖玉玲依然创立了“肖（玉玲）派”艺术，为改良秦腔的手、眼、身、法、步，发挥着自身巨大的作用。
秦腔自古以慷慨激越示人，而肖玉玲的舞台形象，则展示着秦腔婉转缠绵的美，其如泣如诉的演唱风格，将秦腔舞台人物的塑造推到一个更为高雅的境界。“肖老师扮相唱腔淡雅脱俗，可以说她将粗犷豪迈的秦腔完善了，展示了秦地女性的柔和之美。”侯红琴这样说。有专家评论说，肖玉玲在艺术上圆满地完成了“三级跳”，早期的《火焰驹》、中期的《玉堂春》、后期的《探窑》，最终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于秦腔闺门旦一行独树一帜。尤其《玉堂春》一剧，许多地方可以找到京剧的影子，但又是原汁原味的秦声秦韵。
在一篇文章里，肖玉玲曾这样写道：“表演上的含蓄，特别要求分寸感，而分寸感则往往是在细节动作中体现的，因此，我特别注意了在事件中找动作、在动作中抓细节。”这种深刻的体会与感悟，贯穿了肖玉玲整体的艺术实践。在传统戏中，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非常注重细节和分寸。肖玉玲刻画人物的功力非常深厚，曾在一百多部传统与现代剧中担任主演，侯红琴说：“肖老师塑造过的人物，其他人再去塑造，几乎很难超越。”
桃李芬芳 门下绽放三朵俏丽“梅花”
肖派一门绽放三朵“梅花”，这在秦腔界尚属首例。肖玉玲这一生弟子众多，桃李芬芳，12位专业弟子，加上业余学戏的弟子共有三十多位。不仅大弟子侯红琴是中国戏剧最高奖“梅花奖”获得者，两位来自甘肃的弟子苏凤丽、雷通霞也是“梅花奖”获得者。
做肖玉玲徒弟三十多年，侯红琴说恩师是“严师慈母”。“老师从不打骂我们，但非常严厉，只要进了排练场，她对每一位徒弟的唱腔、动作、神态都要求严格，达不到老师的满意程度就收不了工，一段唱词，一个身段都能磨炼一周。后来尽管我们都是成年演员了，老师对我们也从来没夸过，只要不吭声、不挑毛病，就等于老师满意了。”
肖玉玲对学生的无私奉献，以及付出的心血是常人难以想象的，1999年，庆祝建国50周年秦腔进京演出，侯红琴表演肖玉玲的成名戏《火焰驹》。肖玉玲尽管视力不佳，还是坚持亲自给侯红琴化妆、穿戏服，看到徒弟鞋上有个鞋缨子太长，就蹲下身去把缨子拔掉，再把徒弟送上舞台。“我在台上演出，她一直站在侧幕看我，我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老师比我们紧张多了，一下台就给我一点点说戏调整，生怕出一点差错。我知道老师眼睛不好，就在北京给老师买了个眼镜，这是我送她的第一个礼物。”
在生活中，肖玉玲像是徒弟的母亲，排练场上板着面孔，一下排练场就给徒弟做饭，做麻食扯面条，看徒弟吃得高兴，她心里就高兴。“肖老师家就在三意社门口，我们经常上楼到肖老师家里，打开冰箱随便拿着吃，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平时化妆品、道具、服装也是随便拿。老师有时看我们什么准备得不齐全，或者不恰当，就把自己的东西给我们分享。老师身上的闪光点，是这辈子也学不完的。”侯红琴动情地说。
本版文/记者职茵 图/记者尚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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