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蟠龙寺◎杨烨琼

宝鸡日报 2018-04-17 14:45 大字

知道斜谷附近有个蟠龙寺,还是缘于我读到东坡先生的一首诗——《二十七日自阳平至斜谷宿于南山中蟠龙寺》。宋嘉祐八年( 1063)夏末时节,关中久旱,苏公受命前往太白山求雨,途中夜宿蟠龙寺有感而发,成此佳作。

对于苏轼来说此次已是自他嘉祐六年十二月到任凤翔府签书判官后的第二次求雨了。

苏轼的第一次求雨是在嘉祐六年,此时正是苏轼文人从政的禀赋才华与能力蓬勃发挥之时。他亲撰祈雨祝文,亲自祈诵。此次祈雨,虽多波折,但正巧赶上连降三日的雨期,民众奔走相庆;太守宋公捋须观雨,连声呼好,喜不自禁;苏轼文心勃发,留下了旷世美文《喜雨亭记》传诵千古。

嘉祐八年夏末,天久不雨,地中禾苗渐枯,井中也乏水不济,百姓生活困顿,民心惶惶,苏轼便再次被委派往太白山求雨。七月二十四日苏轼一行从凤翔府衙出发,二十七日从阳平前往斜谷方向,一路上大旱景象及人心惶惶的情景让人焦虑,他们便一路奔波,辛苦赶路。经过“横槎晚渡”,当苏公一行到达斜谷附近的蟠龙寺时,已是疏星煜煜的晚间,他们便在蟠龙寺借宿一晚。

苏轼抬头看去,黑夜中的山显得特别高,山脚边的寺院隐没在幽暗高大的岩底。回想着白天走过的路,涉水渡河,在曲曲折折的道路上盘来绕去,耳听不远处峪谷中隆隆的水声,抬眼望那高远天空中的疏星明亮熠熠,如同眼睛般一眨一眨。阵阵峪风吹过,如同空林之中的饿虎长啸那般瘆人,直惊得麋麇在竹林中乱窜,急急躲藏。寺里的僧人们自愧没有好的酒食招待这拨风尘仆仆的客人,便很快砍来杉松树枝,煮好溪边的野菜饭食招待客人们。

一路的劳顿,倒头便睡。睡梦中的苏公被一阵清脆的木鱼声惊醒,睁眼一看原来是第二天的早晨。于是便跟随僧人们用了稀粥,准备继续赶路。从殿角瓦沿间望去,岩坡的红红绿绿的景色让人目不暇给,门前的商贾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而一想到斜谷向南,连接着的就是自己的家乡巴蜀之地,那一缕缕思乡之情便如柔丝般缠绵在心间。几缕思乡之情,且寄于南飞的天鹅吧!

一时间,才华横溢的苏轼诗兴大发,随吟赋一首:“横槎晚渡碧涧口,骑马夜入南山谷。……何时归耕江上田,一夜心逐南飞鹄。”

苏公的诗,让 950多年前的一幕如那仰头可视的疏星般萦绕于眼前,那样的亲切,那样的富有意韵,我于是产生了一访蟠龙寺的急切:踏迹怀古,追念清风明月的东坡先生,感受苏公当年的意气与文采。

于是,我和朋友们驱车前往。坐在车上,回忆着苏公夜宿蟠龙寺作的诗,想象着苏公笔下蟠龙寺的恢宏巍峨,红墙碧瓦……

车过斜峪关,一直沿着斜(斜峪关)曹(岐山曹家)公路向西,紧挨公路的左边已是山岩陡峭,高入天空。行不久,山渐渐远离了公路,过了几个村庄,在一处南离山脚不足三十米的路边停下,朋友指着旁边一条垂直向南的窄小土路说:“得走过去!”抬眼望去,不远处有矮柏绰绰,那大概就是蟠龙寺了。

向南的土路很窄,是生产路。我们这时才发现,在路口处有一个破旧的小牌可怜地立在那儿,上边有“蟠龙寺”三个字和一个指向寺庙的箭头。此时,路两边的猕猴桃地里已是硕果累累,果子已有鸡蛋大小,毛茸茸的,一簇一簇挂在树上,特别可爱。

向南走不到三十米,土路的左边,有几栋房舍。这便是蟠龙寺了!

寺里的大殿坐南朝北,有三间,就像关中农村极普通的家用大房一般,不甚高大,更不巍峨。殿前有东西两碑,西碑坐南朝北,碑头蟠龙遒劲,细腿高脚,有鼓背翻腾的动感,其有醴泉铭碑之势但稍逊,具宋碑风范。龙首出碑两侧,各有其二,并首外望,神色凝重,眼凸而鼓,神气凛然,令人有不敢久视之感。碑身为新作,异于碑头。新碑字浅、材质不古,已模糊难辨。细细辨认,方知为二十多年前所立。

东碑坐东朝西,为新立碑,上记:此寺庙唐时已有。刘秀称帝后,征剿西蜀时途经此寺,留宿于此。时人认为皇帝曾居于此寺,以为荣耀,遂改寺名“蟠龙寺”云云。遍观两碑,无一句言到苏公与此寺关联,让人不觉有些失望。

寺庙由一位四十余岁的妇女住庙管理。她说自己是甘肃人,来此已有近二十年,庙里的大多房舍,是她的师傅建起的,并说大殿前的西碑头是蟠龙寺遗留下来的老物。

村中老人们都知道,此寺历史久远!“蟠龙寺住过东汉皇帝刘秀呢!”这是他们挂在嘴边的自豪与自信。

他们还说,蟠龙寺过去规模不小,也曾有不少古碑旧石,然而,几乎在上世纪毁损不存。对于古碑头的来历,他们说是村中人暗中保护下来的,延续那历史的韵致。说起苏轼与蟠龙寺的故事,倒还有一些人知道,这也让我的心中有了一丝宽慰。

站在殿前的小院,有一股荡气回肠的心绪在波动。一座古寺,近千年间在斑驳的日光中荣耀或是破败,起起落落间,历史匆匆的步履也就悠悠而过。

感谢乾隆版《凤翔府志》卷三的记载,“蟠龙寺,(眉)县西南三十里;宋苏文忠公留宿此,有诗。”

一座寺院,因皇帝一宿而改名蟠龙,对此,我倒并不关注;光照千秋的东坡先生入寺一宿,留诗千古传诵,把一座古寺院牢牢地印记于史册,这才使我对蟠龙寺有了敬仰,有了急于访迹的迫切。

苏公当年匆忙的脚印,虽早已被宋元明清的劲风暗淡了痕迹,然而风尘散去,留下的明月依然在清风中照耀着山河。

我们离开蟠龙寺的时候,天已见黑,山脚下的蟠龙寺的夜来得更早一些。听着暗夜中的犬吠和山风呼呼的声响,仰看星河,那一片疏星可也曾经俯瞰了苏公的仰望与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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