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温暖的记忆

西北信息报 2017-11-03 00:00 大字

■李喜林

在我的家乡彪角镇,有一条公路,叫彪南路。这条路以彪角镇中学对面的街道为起点,向北延伸五公里,经过好几个村庄,就到了南光耀村子的地界,与凤翔通往岐山的国道连接。应该说,这是一条通往凤翔县城的主要道路。

从我记事起,这条路就已经存在着,它弯弯曲曲,路面坑坑洼洼,常见有推独轮车的男人或女人,两胳膊和双腿与独轮车形成一个活动着的“大”字,十分艰难地蠕动在这条路上、身影渐渐远去,留下不绝于耳的喘气声和吱吱呀呀的木轮摩擦声。

这是上世纪70年代的记忆,那时我刚上小学,常常踏着这条路到雍河去玩耍,在河里捞鱼。有一次,我和伙伴在雍河游泳,赤条条爬到岸上在太阳烤得烫热的土路上打完滚,仔细地看这条路由雍河南岸大坡到桥再到北岸坡头,最后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我问比我大的一个伙伴,这条路有多长,伙伴只说远得很,跟天一样远。

那时候,我行动的范围从来在村子与镇子、雍河及过年过节时相距一二里地的邻村,足迹没有走出这个天地。虽然,我两三岁时去过阳平关舅家和陇南的舅家,但因为年幼,几乎没有多少明晰的记忆。所以,在我看来这条路似乎就是天底下最长的一条路了。每逢腊月天,我看见爹借来我们村子仅有的两辆架子车的其中一辆,带着哥走上这条路。爹和哥去姚家沟的苟家岭割柴去了。爹让哥坐在架子车里,让我羡慕和向往,就缠着爹要去。爹蹴下来,用粗糙的大手摸着我的头说,崽娃子,听话,爹回来时给你带酸枣。爹和哥走了,同去的还有金劳的哥,我在后面一直尾随到雍河边,见爹和他们已经快到北岸的坡头上了,我委屈地暗自流泪。金劳从后面赶过来,用胳膊揽住我的头,像大人一样说,不要紧,伙计,我带你去南光耀、北大路,我上次接柴时已经去过了,这一次,我带上你一块去。

接柴应该是第三天的事情,听金劳说,头天爹和他哥走路,晚上才能到北山苟家岭,第二天在山上割一天柴,第三天天不亮就装好柴回走。所以我们去接柴的时间应该是第三天下午早早赶到南光耀村子后面的北大路口。到第三天吃过午饭,金劳跟我缠着队长和饲养员好说歹说借了两头牛,欢呼着将牛赶上这条路。走了10多步,金劳说骑着牛走,他找了一个路边的塄坎骑上牛背,我依次仿效也骑上我牵的这头牛背,感觉一下子高了许多,既兴奋又担心摔下去。走了一段路才慢慢习惯。快到雍河的时候,金劳的牛慢一些,渐渐落在我的牛后。金劳说,过河了,快下来。我刚准备下,牛就尦开蹄子跑起来,在陡峭的雍河南岸半坡将我摔下来,一阵风似得奔到河边就下了水,尾巴像鞭干一样举起来。紧接着,金劳的牛也跑过我的身边,一溜烟奔到河边下了水,老远就听到牛波兹波兹的喝水声。但金劳早有这方面经验,他提前从牛背上下来。我们赶到河边,牛喝过清水,已经上到河岸,满足的摆着缰绳。我们继续赶路,金劳让我骑牛,我说不敢了。金劳说,到南光耀这段路没有河了,牛不会再跑的。我们重新骑在牛背上,上雍河北坡的时候,我感觉离地面越来越近,牛脊背上开始发热发汗,坡太陡了,我和金劳都从牛背上溜下来,跟着牛走,到坡头感觉心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似的。金劳说,歇一阵子吧,我给金劳说,我爹说他挑着担子走这条路,常常在这里歇脚吃烟,一定在跟前这个窑洞里面抽吧。我们起身去窑洞口看了看,果然见有烟灰和未燃尽的烟沫。我们接着走,路开始像蛇一样弯曲,经过村巷时,金劳告诉我,这个村子叫李家堡,跟咱们是一个祖先,祖祖辈辈不通婚的。路过一家门口,出来一个妇女,头上包着灰帕子,看见金劳,亲热地叫一声,李家塬娃,接柴去还早些,下来喝些水。金劳让我也下来,去她家的窑洞里喝水,金劳说,上一次他接柴跟哥一起去这家喝过水。那妇女问我是那家的孩子,金劳说了我爹的名字,那女人立即哦了一声,显然她也认识我爹。然后,我们骑着牛继续走,金劳告诉我前面那个村子叫南务村,也是蛇一样的弯曲路,一直弯进村子里,路过一个转弯,有一家正在磨面,两个像我一样大的孩子抱着光溜溜的磨棍在磨道转圈子,孩子的妈在旁边的大笸蓝里罗面,粮食的喷香味散发着,两头牛在这里立下不动了,我们只好下来拉着牛走。出了南务村,只看见一片灰突突田野,空旷着,隐约看见有炊烟。我问金劳,前面怎么看不见庄村,南光耀在那儿。金劳说,这段路很长,走几里路才能看见一些树头,南光耀村在一条大沟里。我说那肯定有大坡,金劳说我说对了,那两面坡也很长。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到了南光耀村,果然坡很大,跟金劳说的一样。过了这个村子,我们继续向北走,远远地看见一条冰面长长的自西向东延伸,我惊异地说,那么长的冰,过冰桥一定很好玩。金劳笑着告诉我,那里就是北大路,路是用沙石铺的,汽车,马拉车将路磨得闪闪发光,远远看去像冰面,他第一次接柴也以为那是冰面,惹得他哥和同伙都笑了。

傍晚时,我和金劳才等到爹和哥哥们,柴装得很多,远远看去像两座山缓缓游动。爹和哥将柴拉到这条路上时,浑身散发着白白的热气,头上脸上汗流蜿蜒成蚯蚓般的水道道。爹放下车,一把抱住我,就从腰带下面的袄子里掏出已经干瘪的酸枣,说,我娃劳累了,你还小,不该走这么难走的路。我一边用手擦着爹脸上的汗水,将第一颗酸枣塞进爹的嘴里,心里说,我不累,我骑着牛哩,爹和哥才累哩。回家时,爹坚持要我爬在硬柴垛子上,我坚持要牵挂坡的牛,我知道爹心疼我,我也该心疼爹。深夜回到家,吃过饭睡下,我就开始感觉腿疼屁股疼,爹和哥鼾声如雷,我却睡不着觉,后来才发觉屁股被牛脊背磨破了,在炕上爬了一整夜。我整夜在想,啥时候要是将这条路修成北大路那样好的沙石路,爹去北山拉柴就轻省多了。

如今,这条路早在前些年就修成平展展的柏油路了,前年凤翔县公路系统又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将这条路进一步拓宽,打成了水泥路。过去的弯道看不见了,过去的雍河桥成一道连接两岸的大桥,过去的窑洞庄子不见了。只有爹在雍河北坡吃烟的那个窑洞还留下少半截,我好多次开车路过这里停下来,也在这里吃一根烟。我常常感叹,过去那么一段漫长的路途,如今开车几分钟就可以到达。我常常想,爹生前从来没有说过和我当年的同样愿望,他也没有见上新修的这条路,他和他那一代人也像过去的那条路一样,消失在岁月的皱褶里了。去年秋季,我用了一整天时间去找寻过去那条路的遗迹,那一天我更多的是想到爹,想到过去那条路留下的那些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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