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溺亡背后 难以抚平的监管之痛
孩子就是从栏杆的缺口进入人工湖
西部商报记者 唐学仁 摄
8月1日中午，景泰县红水镇红沙岘村的人工景观湖里，一名6岁的儿童在玩耍时，不幸溺水身亡。尽管事后，当地村委会以人道救助为名补偿家属8万多元。但值得提及的是，乡村孩子玩水溺亡高发的背后，家长的监管和农村公共设施的安全防护缺失，成为一道难题。
本报首席记者 唐学仁
痛失孩子
防护缺位
32岁的李能成躺在高温炙烤下的屋里子，泪水和汗水浸湿了枕巾。
这个在当地被称为最勤快的汉子此前一直在新疆打工。8月1日他接到家里的电话后着急赶回家中，踏进家的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的眼前一直闪现的还是一个月前他离家时的情景。儿子抱着他说：“爸爸，过年回来给我买个奥特曼机器人。”李能成欣然答应，儿子是他快乐的源泉和精神动力。每次想起儿子，他就按捺不住激动，干活从不觉得累。但是现在，他心中所有的精神支柱全部倒塌。
李能成的妻子在红水镇开了个小彩票站，开学的时候，她会把儿子接到镇里上幼儿园，假期的时候，她就把儿子送到老家让公婆照看。本来可以生个二孩，让儿子有个玩伴，可是丈夫常年在外打工，每次回来也就几天时间，一家人所有的精力都在儿子身上，生二孩成为奢想。
李能成的父亲60多岁了，地里的活全是他一个人打理。老伴几年前因为脑部肿瘤手术没有成功而落下了残疾。孙子暑假回家的时候，李能成的父亲每天下地就会用电动三轮车拉着孙子。但高温天气来了，孙子在地里会被晒，他只好让老伴照看。但残疾的老伴照看6岁的小男孩多少有些困难，唯独照看了一天，偏偏就在这天出事了。
虽然儿媳和儿子没有来得及埋怨他们，但两位老人觉得正是自己的疏忽导致了孙子的溺水，无法向儿子和儿媳交代。失去了家中唯一的孩子，这对他们来说，几乎痛心到窒息。
防护缺位
6岁的帅帅溺亡在村子东边的人工湖里。在李能成看来，儿子的死跟湖边安全防护措施缺失有关。
这个人工湖是红沙岘村去年连同新农村一起修建的，除了设施一新的村庄和文化广场，两个半圆形的人工湖更成为村民们晚饭后休闲散步的好地方。在出事之前，人工湖被村民们津津乐道，习惯了垃圾围村的村民们，对焕然一新的村庄充满热情。
在整个红水镇，红沙岘村是唯一有人工湖的村庄，当地人一度为此骄傲，甚至自豪。但自从溺亡事件后，村民们开始有了忌惮和恐惧，在享受了悠闲的愉悦之后，缺乏安全防护的湖也能“吃人”。
8月4日下午，李能成的舅舅李宝基指着湖边的缺口说，当时一起有三个孩子就在这玩，帅帅年纪最小，不小心就滑进了水里。一起玩耍的7岁女孩媛媛去拽帅帅，但由于水深，帅帅迅速沉入水里。媛媛赶紧跑回村里喊人，等到村里人赶到湖边时，帅帅已经漂到湖的最中间。接着是紧急的打捞，但帅帅却没有了生命体征。
红沙岘两个人工湖的周围是白色的护栏，即使是大人也很难翻越。但唯独在进水口处，由于水泥板凸起，白色的护栏无法固定，有四根护栏已经被人抽掉，出现了孩子可以钻进的豁口。而在湖的西侧，修建者为了清理淤泥而留的缺口还没有来得及装上门，湖的周围也没有任何的警示牌。李宝基说，孩子就是从这个缺口进到湖边玩耍，也没有警示牌，最终导致孩子玩水溺亡。
最近几年里，新农村建设日益加快，村湖、水库成为新的景观。这往往会成为孩子们暑假期间游玩的场地，但由于防护缺失，成为溺水事故的高发区。
监管缺失
帅帅的尸体一直放在湖边的帐篷里，李能成一家觉得是村委会干部的失职，没有做好湖的安全防护，才导致孩子玩水溺亡。
但是家属的这些说法，对于规划修建人工湖的红沙岘村委会主任王年山来说，并不认可，“即使是在湖边挂满安全警示牌，这对于一个6岁，还没有上小学的孩子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当然了，湖边也不是没有警示牌，在去年10月第一次注水时，村委会就用木板做了警示牌，并且还在开会的时候告知了村民，让家长们管好孩子，别钻进湖内玩耍。后来，刮风下雨，简单的木质警示牌早已不知去向。
王年山说，警示是给大人们的，只有大人们监管照看好孩子，不让他们接近人工湖，否则怎么可能溺水。当初修建人工湖的初衷不仅仅是为了让村民休闲娱乐，更主要的是，这两个人工湖还肩负着村里发洪水时的调节功能。
“因为两个湖的高低不一样，发洪水时可以调节流量。平时湖里的蓄水用来村庄周围绿化带的浇灌。”王年山说，两个人工湖的面积约为1万平方米，水最深的地方也超不过两米。
出现溺亡事故，王年山觉得也很心痛，他也抱过、亲过帅帅，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一点点看着帅帅成长。但一个6岁的孩子对安全几乎没有辨别能力，风险预测及自我保护能力存在不足，需要家长的监管和照顾。但是有些家长们因为粗心大意、有些忙于生计无暇兼顾，致使很多孩子面临假期无人监管的难题。
“这起溺水事故这明显是家长监管缺失，否则就不会发生悲剧，在农村，玩水是孩子们的天性，这需要家长们操心再操心。”王年山说。
安全教育不足
相比于城市的孩子，农村孩子的业余活动没有那么丰富，便选择在村子附近的河塘、水渠里抓鱼或游泳，而这也给悲剧发生埋下了隐患。可以说，活动场所匮乏、安全监护缺失、家长监护缺位、营救技能缺乏等成为夏季少年儿童溺亡事故频发的主要原因。
7月12日下午3时许，在红古区平安镇夹滩村湟水河道玩耍的2名女童不幸落水失踪。悲剧的镜头总是令人伤神，但值得深思的是，溺水事件多发生在乡村留守儿童的身上。这些出事孩子的父母基本上都在外打工，仅由祖父母照看。即使年迈力衰的留守老人寸步不离孩子，也难盯住孩子戏水。
王年山觉得，在城市里的孩子能够享受到数量较充足、质量好的公共服务资源，比如说，放假后可以去图书馆、博物馆，但在农村这一块几乎是空白，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严重不足。没有机会享受学校之外的社会资源，农村青少年才会热衷于到水边玩耍。
虽然红沙岘的新农村建设在景泰县名列前茅，但除了健身器材之外，孩子依然没有地方可去，玩水成为最主要的乐趣。
“没有好玩的地方，就只好去玩水了。”在红沙岘村，一名在树下乘凉的孩子被问及为何到水边玩时这样说。
尽管每年暑期，教育部门会发文警示儿童溺水事件的发生。甘肃省教育厅几乎每次放假前和开学前都要重申，要开展安全教育活动，增强学生预防溺水的安全意识和防范能力。
但受活动场地、经费等条件制约，开展安全演练活动的学校并不多。少部分学校曾想方设法组织过防范火灾、地震的逃生演练，却苦于没有条件组织关于防范溺水的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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