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富、盛宴与奢靡之风
多少年前,有位编剧欲将西晋时“石崇斗富”的历史故事写成一台大戏,以教化民众导引世风。
石崇者,西晋开国元老司徒石苞之子,不仅会做官,更会搜刮民间钱财。他“空手套白狼”转眼成了大富豪后,又入朝做了太仆官,便与京城里最富的人王恺斗起富来,一个不让一个。你用绿绫裹着紫丝做成四十里长的步障游玩显排场,我就用织锦花缎做五十里步障摆阔气显富有;你请客设宴,不仅菜肴繁多而且让美女在一旁歌舞助兴,一不小心节拍有误,便把美女当场打死显威风,我就设酒宴满是奇珍异味,还让百把个美女川流不息地劝酒,谁劝不了酒,或见客人故意不饮,则一连杀三个女子为乐。
如此种种斗富,是西晋官僚贵族中的一种风气,几乎处处在斗,人人在斗。后来石崇又与王济斗富摆阔耍威风,进厕所要先更一身新衣方可入内,用人奶喂养猪崽以烹美味,在冬月里叫人轮流抱着酒瓮用人的体温酿酒,还买洛阳的昂贵地皮并用铜钱编串起来打隔墙设地界,如此花样翻新糜烂不堪形成风气,最终使西晋覆灭。这位写戏的编剧最终揭示这样的主题思想:“奢侈的祸害,比天灾还严重”,“糜烂之风泛滥会导致亡国”。但由于担心可能对现实生活或有误会,这戏总归只是个未能立在舞台上演出的案头剧本。
对“斗富”的历史现象,有人认为历朝历代都有,或时兴,或隐匿,系人的本性弊端使然。石苞不给石崇留遗产,人家能干,就白手起家,富了就摆阔气耍威风很自然,不必小题大做。更何况现在,社会经济的高度繁荣发达,岂能与西晋时较比?即便今天有人斗富比阔气时有耳闻,那只是个别现象,造不了多大的负面影响。显然,这种观点难让人们接受。
今年以来,我国政坛清廉之风从“吃”上刮起。自上而下整顿风纪,全社会抵制大吃烂喝奢靡之风,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大餐”、“盛宴”、“皇家御宴”所造成的巨大浪费,大多是由“公款消费”,这损坏国家之利也伤害社会之风。如此斗富糜烂之诟,包括人们并不鲜见的一些所谓“演出盛宴”、“文艺大餐”、“豪华晚会”比震撼、比排场、拼明星、炫耀富足在内,实际上均表里不一,缺少传统美德和生活公德上的营养,也缺乏思想艺术上淳朴的感染力,这些都与我们奋发向上的社会本质不一致。这种种奢侈过烂之风还不断吞蚀着人们的灵魂,懒散糜费而不思其害,听任泛滥而愈演愈烈,唯怕比起别人显出自己的“寒酸”、“小气”、“没魄力”、“不够档次”,老百姓对此很有看法。这种世风不能不治理,不能不反对。否则,会梗阻我们时代蓬勃向前发展的主潮流。
两年前,笔者在景泰县遇到一位草根剧团的团长,他言说他们几十万人的县城没有专业剧团,只有几个民间自发的“草根”小剧团。他这个团就二十几个人,由退休干部、老师学生、下岗职工和亲戚子女组成,只有靠演出维持运转,收入很低很低。“我们为啥要因陋就简创作节目四处演出?这是因为底层老百姓日常太需要文化生活了,太需要自己喜闻乐见的文艺节目了。电视上报道,人家排一个戏动不动花几百万,办一个开幕式晚会一千多万,我们听了直伸舌头。斗什么富呀,显什么能呀,这样的‘豪华演出\’距离底下的人太远了,国家经济腾飞,也不能这样耍牌子嘛!”
诚然,一个地方的重点题材的创作确实需要足量的资金投入,否则真正的艺术水平出不来。但真正的文艺盛宴并不是靠花钱的多寡来衡定的。这些年上层文化生活中的奢靡过滥之风与西晋时代的“斗富”之风在内容本质上有某种相似之处,在危害上则是一样的,而在浩大规模上完全不可相比。今天演艺圈基层还有许多实际困难。这种种的奢侈就是一种灾害,害人害己又害世风,势必会贻误我们的远大梦想。所欣的是,人们对此反思了、觉悟了,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最近表态:要从播出上遏制奢华过滥之风,切实在丰富思想内涵、引领价值追求、提升审美品位、增强文化底蕴上下功夫,力戒铺张奢华、力戒炫目包装、力戒煽情作秀,防止比阔气、讲排场、拼明星，我看,电视的社会宣导效果很强,能提明叫响地走在遏制奢靡之风的前列,这就是大大的正能量,这个头开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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