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花开了
□路文学
我家阳台上种着几盆观赏辣椒,有朝天椒、五彩椒、圣诞椒、小米粒椒,也有灯笼椒、黄线椒、风铃元宝椒。它们的造型各异,有棱线形,有羊角形,有指天形,也有风铃形、灯笼形的。特别是风铃元宝椒,果形倒着看酷似风铃,正着看去真像元宝,其嫩果期呈鲜绿色,成熟后转为鲜红色,属观赏园艺的佳品。即使时令到“雪压冬云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的寒冬大雪季节,其青绿色的辣椒枝叶与白色、绿白色、浅紫色和紫褐色等各种娇小的辣椒花相互映衬,煞是好看,给严冬的寒舍增添了不少生机。
这是岳母的杰作,是岳母在兰州家中精心培育、亲手栽植和悉心护养的。去年春天岳母来到白银家中小住一段时间,其间有一次大内兄来看望时随车将一部分好看的带来,为的是让岳母天天能够看到她的劳动成果,赏心悦目。
岳母今年八旬有二,眼不花,耳不聋,思维甚是敏捷,说话口齿清晰,走路腰板直挺。她喜欢清静,但心里总是惦念着这一大家子东南西北各家各辈的这事那事,这个放心不下,那个放心不下。看来是习惯了,由不得她哟!
岳母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她爱花。生活俭朴的她总是喜欢用花籽、花根或枝苗栽植,培育,施肥,浇水,修剪,搭架,除虫,松土,防风……亲自劳作,亲手护养。
在会宁县城平房居住的时候,农历三月的迎春花开后,岳母开始忙碌了。五月的千层牡丹、月季花,香溢满院,争相斗艳；六月的玫瑰花、芍药、君子兰、草莓和令箭；七月的一串红、夹竹桃、夜来香、辫子花；八月的大丽花、串子莲、豆角和小葫芦；九月的灯盏花、九月菊、小金菊。尽管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花,但种花人的兴致特别高。
每当步入小院,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的绿色和红花,感觉温馨、舒适、紧凑,想来这是热爱生活的一家人。
的确如此,岳母不但爱种花、养花,她还善于绣花。每年春节时为全家人做花卷、花馒头,听说年轻时经常为家里家外的孩子做花衣服,邻里街坊闺女出嫁时要请她帮忙置办嫁妆。现在虽已年过八旬,她还坚持做绣花鞋垫、绣花枕头、小孩绣花鞋、绣花手提袋等绣工,让人看了赞叹不已,爱不释手。为此,好多亲朋好友和邻里街坊都存有她的佳作。
岳母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她,饱经风霜,也经历了新社会发展中的一波三折和动荡冲击,曾经度日如年的岁月和颠簸苦难的日子,让她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和邻里亲戚朋友间的情意。在家里,她是一位好妻子、好母亲、好长者。与别人打交道,她总是坦诚相见,友好相处。凡是到家里来的人,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是干部还是农民,是富人还是穷人,她都表里如一,善始善终,热情款待,嘘寒问暖,不厌其烦。甚至是对曾经的“仇人”“恶人”,她都能正确对待,坦然面对。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每次家中来了客人,她都是先热情招呼让座,如果是远方来的先要端上一盆热水让擦擦脸,一边与客人寒暄问好,一边端茶倒水,等客人坐稳了或有其他家人陪同时,她就赶着去厨房准备吃的。
她总是对家人们说:“别人到咱们家里来了,那是人家信得过咱们、看得起咱们,是奔望着咱们家来的,那是咱们家的福气,不能怠慢,不能让人家空着肚子走出去,更不能给脸色。”“到咱们家来求吃求喝的,没多有少呢,一定要给。”“凡是来请求咱们帮忙办事的,能帮的要尽力帮。事情结果有成与不成,一定要好好与客人说话,告诉咱们知道的实情,一般不要当面拒绝客人,只要尽心就行。”“人活一辈子,求人的事很难说谁不求谁的,人没有一竿子打出头的,帮别人的忙是为自己修路。”
这些话,一直保存在我的心底间,回荡在我的脑海中,闲时咀嚼咀嚼很有味道。
岳母是一个热心公益的人,她爱劳动。上世纪90年代,我在会宁县城工作生活期间,每次去位于县城北关储运巷的岳母家四合院时,经常看到岳母戴着头巾和口罩,身上穿着一件齐膝蓝色的卫生清洁护服,手里拿着扫帚或笤帚,旁边放着箩筐和簸箕。我们见惯了,老远看到她这身打扮,就知道她是在扫巷子。那条巷子好长,拐着两道弯,大约200米左右,两边住着大小十来户人家,巷子的清洁卫生基本上“承包”给了岳母,是她主动承担的,一般两到三天清扫一次,有时也有邻居帮忙清扫。在会宁、定西、兰州、白银、靖远等城市几个儿女的楼房居住生活时,不论住在哪个楼层,她经常都要从一楼到顶楼清洁楼梯卫生,用毛巾将扶手擦干净。
从别人的谈论中,我经常听到他们说起岳母过去在草滩、白草塬、郭城等几个地方生活的时候,当地或周围的人但凡有个大小事情,都要请她去当厨师掌勺。如果是公益性的活动,她都积极参与。
岳母信仰教育,坚信读书取仕永远是儿孙们祖祖辈辈应该追寻的正路。她希望孩子们都能好好读书,认真学习,走人间正道。她对自己的夫君一生从事的教育事业非常理解,非常支持。
俗话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性。的确不假。那时候,岳父常年在学校,一心扑在教育教学工作中,是远近闻名的实干家、教育家。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被评为全国师德先进个人,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先后受到中央、国家和省、市、县各级的嘉奖,个人享受省部级劳模待遇,被树为业界行家,誉满陇原。这一切的背后,全凭岳母任劳任怨,独当一面,做好保障。就连几个子女的婚嫁大事,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岳母信仰慈善,向往追求人间的真善美。年轻时,她忙里忙外,错过了美好的读书识字时光。
上世纪90年代初,年近花甲之时,儿女们各自成家立业,家境也宽裕了,岳父退休了,自己也清闲了许多,她终于有了机会实现自己的夙愿——读书识字。岳母听说基督教是为人做好事和慈善的,她就开始信仰基督教。为了学习《圣经》,岳父手把手教会了她读书识字,她在很短的时间内由一个目不识丁的人变成了一个能够通篇诵读《圣经》的人,学习掌握的汉字一天比一天多,而且好多都是繁体字。她对自己的信仰,虔诚而不迂腐,常常以现代的理念和眼光看待一切,每天、每周坚持着自己的“功课”。她还常常为公益活动捐款,为一些残疾人和贫苦穷人慷慨解囊。有些农村生活困难的亲友来家里,她要特意关照好,临走时还要给他们路费,并执意送到车站。
想到这些,看着眼前的辣椒花,睹花思人,虽然岳母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一位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但是她每每开口说话,敏捷的思维,睿智的眼力,平缓的语气,儒雅的谈吐,无不让人既感到亲切,又生十分的敬佩!这种情感,已经是岁月无法洗刷风蚀的,如同这辣椒花一般,时时点缀着我的生活。
余术后在家疗养,得闲数日,想起岳母往昔种种,信手涂鸦,遥祝岳母平安吉祥、开心快乐、健康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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