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 课 岁 月□潘正福

右江日报 2020-08-05 09:39 大字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对教育的需求越来越高,原有的师资力量及师范类毕业的大中专生远远满足不了人们对教育的需求。为解决师资力量的严重短缺,政府面向社会聘请初中、高中毕业在家待业的学生壮大教师队伍,代课教师这个特殊的教师群体就这样应运而生。我也是这支代课大军中的一员。

我初中毕业以后考上田林县高中。为了凑足上高中的学费,我暑假靠挖何首乌、天冬、百部等中药材,冲通草,捡别人家收剩下的木耳等,积攒学费,家里再把一窝刚刚满月的猪仔卖了,总算凑够开学的费用。进入田林高中就读,我把大部分的费用交了学费以后已经所剩无几了。尽管每餐吃几毛钱的面条,还是维持不了多久。眼看就要断炊了,于是写信回家给父亲,让他和亲戚借钱或者把仅有的几十棵杉木卖掉支持我的学业,最后父亲还是很遗憾地让人带话给我,家里面真的是一贫如洗,借不到钱,杉木也暂时卖不出去,实在没有办法继续让我完成高中学业。我只好草草地结束仅仅维持一个月的高中生活,带着遗憾和不舍回家务农。

在家做了一年多农活,使我们家一直低产的旱田空前绝后地获得了大丰收,摆脱了我们家一直靠政府救济粮过日子的困境。乡政府的一位老干部覃老得知我的情况,多次动员和鼓励我申请做一名代课教师。再三考虑后我还是简单写了一份申请,覃老亲自帮我交到教办室。到了秋季学期开学后一个多星期,我接到邻村小学的通知,让我去做代课教师。我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随着来接我的村干部去到了渭山村小学,从此走上了三尺讲台。

当时还不是正式的代课教师,是学校自请的,正式代课教师工资每个月48元,学校给我每个月50元。由于身材矮小瘦弱(大约1.45米),刚刚去报到的时候还闹了笑话,一个五年级的男生比我高大,问陈老师说:“老师,这个同学是来读几年级的?”陈老师一听,笑了,说:“读几年级?来教你们的!”那位男生目瞪口呆。学校安排我任五年级语文课兼班主任,他成了我的学生。其实我们年龄相差不大,后来还一起开饭,成了朋友式的师生关系。

记得刚刚任教一个星期,教办室的赵老师到学校检查工作,专门听了我的课,很荣幸得到了赵老师的肯定和鼓励,之后的教学中得到了杨校长、陈老师等同事的不少指导,从懵懂无知慢慢成长,逐步走上教学正轨,也深得学生喜爱和家长认可。

在渭山小学工作一年后调回本村新寨小学任教,同时也转为了正式代课。同年,通过成人考试,考取了田林县教师进修学校函授班,利用假期时间参加面授学习。

当时全村十几个老师只有彭校长一个是公办教师,大家的生活都很清苦,但是大家一团和气,哪家有好吃的,一起享用,村里面有什么红白喜事一起参与,工作生活都很开心。同时,村干部也很关心代课教师的生活,发动群众为代课教师捐米、捐油、捐腊肉,解除代课教师的后顾之忧。几年内,工资从48元涨到60元、120元,虽然涨幅不大,也解决不了多大实际困难,但是对于代课教师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鼓励和安慰。不负领导的关心和群众的信任,我所任班级教学成绩基本上每年都获全乡前三名,其中有一届毕业班的平均分只比县一小少0.5分,获一等奖。

由于我是家中的长子,父母都患耳聋,老实本分,几个弟妹都要依靠我,家庭压力很大。回到本村后,周末或者课外可以适当照顾到家里面的生产生活。想要彻底改变家庭的命运,只有尽快转为公办教师。我从任教开始就暗下决心:既然选择了低收入的代课教师职业,就要认真工作,努力学习,尽快取得合格学历,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转为公办教师。

中师毕业的那年正好有民办教师、代课教师公开考试转公的机会,但是指标非常有限,全县近1000名的代课教师只有1个转公名额,后来增加到3个,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我一边完成教学任务,一边加班加点认真复习应考。教办室领导对转公考试非常重视,临近考试的时候,专门组织参考教师进行集中复习,还安排专业知识扎实的教办室甘老师和高龙中学李老师分别就语文、数学对我们进行复习指导,复习效率得到了明显提高。

天道酬勤,考试结果出来后,我以267.5分的成绩(满分300分),位居全县榜首。后来经过政审、体检等一系列的程序,终于由一名代课教师成为一名公办教师。后来通过成人高考,参加脱产进修和函授学习取得了专科、本科学历,进入初中学校任教,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今天。

现在想来,我并不后悔当时没有完成高中学业而选择代课教师这条道路。那几年的代课经历是我一辈子的人生财富,让我学会了责任担当,学会了吃苦耐劳,学会了积极进取,学会了笑对生活,学会了知恩图报,同时感悟到了“打铁要靠本身硬”的道理。

代课教师作为教师中的一个特殊群体,是历史发展中的一个必然产物,在中国的教育史上艰难地生存了30多年的时间,在中国农村的教育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为中国农村教育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代课教师往往是被安排在最偏远、最艰苦的山村,他们忍受寂寞、甘于清贫、默默耕耘,把山村孩子一批又一批送出了大山,而自己却从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男女熬到了两鬓霜白。我们县2018年才基本上解决代课教师转公的问题,有的转公不久就退休了,他们把一生最美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山村教育。随着时代的不断进步,代课教师已经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是作为历史上不可磨灭的时代记忆,应当被记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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