塬 上□百色高中高三1706班 刘 涵

右江日报 2020-01-15 08:30 大字

我的家乡在山西农村,千纵万横的沟壑将土地割成了无数块黄土塬,像是老树盘虬的根系不由分说便撑裂了地表。这种破碎,凛然中带一种莫须有的哀伤,纵是瓷器上的一璺到底,也没有这般干脆利落。

尤其当你独自一人顶着呼啸的山风步于塬上,这种忧郁气质便被发挥到了极致。沿沟壑边缘纵眼一望,深不见底。一个寒战激得人直退出几步远,全然一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模样。稍微一跺脚,远处的山雉、野鸽,近处的红喉啄木鸟,齐齐地惊飞起来,短暂地搅动了静得出奇的空气。我不禁开始遐想,想一切有关这座山村的有趣的故事:夜半怪叫的猫头鹰、废弃矿坑里集体死去的乌鸦、耕地里刨出的装满羊趾骨的黑坛……一个个不得而知的怪象更给这座山头蒙上了一层神隐的面纱。

到了太阳远远地悬在远处起伏的山上时,我也走到了视野更为开阔的坡顶上,转身望去,那些长了百年却还在艰难挤出生命力的粗而矮的老榆树零星分布着,有一处没一处地苟延残喘,不愿与一片废圮的村落一起卑微。这场景像极了非洲稀树草原上的金合欢树,但少了他们那在酷热之下灼烧的生机。过度采挖的露天煤矿仍在自燃,喷出它恶毒的鼻息,以丑陋的裸露的地表回应村民们渺小得可怜的控诉。

若是前夜下了大雪,便又是一番不同的面孔。足有一尺深的积雪轻易就没过了短靴,新雪如胶漆般粘重,每一步都是走在章鱼的吸盘上。但没什么能阻挡我往前走。积雪也同样填进了山沟里,一道阳光射下来,留住的金色所剩无几,但就是那点少得可怜的金色,远远耀眼于其他地方。我便是寻着这方寸之地而来的。用手轻轻撇开浮雪——芨芨草的枯根上已冒出了短芽,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黄绿色让人眼前一亮。把雪铺好,这场雪是这一带草芽的温床,等阳坡上的雪化尽的时候,春天就真的到来了。而阴坡上,也许到来年四月,草长莺飞的季节时,它仍是阴冷的雪地。

风又刮起来,过久地直视太阳让我的眼中多了一个难以消除的光点,我有些恍惚。

雪是场好雪,我该回家了。

(指导教师:陆德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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