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色亲属眼中的梁宗岱
梁宗岱传奇的一生,历来为人所津津乐道,舆论上几乎都是一片赞誉。梁宗岱的百色亲人,对这位才子、学者的认识,则比较多元化。
少年时代的梁宗岱,聪明好学,一直享受着家人的爱,14岁从百色到广州培正中学读书,这一段时光家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正面的,虽然新会的老祖母反对梁宗岱读那么多年书。
角色逆转,是从18岁他即将从培正中学毕业那年开始的。那年,祖母及父亲一封信把梁宗岱叫回新会老家,家人已经为其包办好婚姻,强行要他与素未谋面的何氏拜堂,梁宗岱生性倔强,加之当时他与陈存爱同学恋爱,自然怎么也不屈服,家人也无奈。
可是事情总归要解决,平静下来的梁宗岱与何氏商议,一起去广州,梁宗岱出钱把何氏送去护士学校读书,他则继续自己的文学创作及学业。这段强扭的姻缘总算告一段落。
1934年,已经在北大、清华执教两年多的梁宗岱回到新会探亲访友,31岁的他春风得意。听说那位有名无实的“发妻”何氏已经嫁人生了两个孩子,他就顺便去看看她。
也不懂得梁宗岱有没有留名片或地址给何氏,回到北京时,何氏竟捷足先登住在他家里,口口声声说梁宗岱是她丈夫,梁宗岱当然很生气,又劝不走她,恼怒之下,索性把她的行李丢出门外,赶她出门。
谁知,这一幕被隔壁的胡适夫妇回来碰见,胡适的妻子江东秀历来痛恨陈世美一样的人物,她竟把何氏拉去家里住,叫胡适给何氏主持公道,胡适就拉了几个名流来“帮忙”。这事最后闹到法庭,以梁宗岱败诉告终,成为那个时代一个新闻事件。
梁宗岱当然不服,不过,有人提醒他花钱消灾。梁宗岱才醒悟,故人是为钱而来,最后答应给何氏2000元赡养费,这才办了“离婚”,了却这一桩婚事。梁宗岱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被迫离开北京。
这件万里之外的事传到百色,让百色的亲属觉得梁宗岱“行为不检点”,颇为恼火。据传,那2000元钱,要的是光洋,是何氏坐着船来到百色挑上船拿去的。
还有一次,梁宗岱的三妹梁佩琼在南宁读书,参加全国作文大赛获奖,颁奖时梁宗岱是颁奖嘉宾之一,兄妹相见,梁宗岱认不出来,也没说话。散场后梁佩琼找到他住的地方,梁宗岱还没反应过来,三妹一说,他才热情接待。梁佩琼回来后,随口说了这事,家里的人却嚷嚷:“枉费读那么多书,自己妹妹都认不出来。”
这种刻板认识,跟梁宗岱常年在外以及妹妹们年纪比他小很多有关,也跟二祖母、后母的“妇人之见”有关。早在他留欧期间,一次回到百色家里,家人杀鸡,梁宗岱说在欧洲过年也不一定吃鸡肉的,谁知崔氏听了,很心疼孙子,说:“去什么地方,过年连鸡肉都没得吃。”梁宗岱也只能无语。
最让梁家人不可理解的是梁宗岱与甘少苏的婚姻,那时梁星坡尸骨未寒,梁宗岱有妻子沉樱,他与甘少苏的结合,闹得满城风雨,百色的梁家人几乎都认为梁宗岱太荒唐,娶个戏子就够丢人了,还赔那么多钱(3万块)。
为此,何氏及众妹妹仆人等一大家子对甘少苏都不免冷言冷语,给她眼色。她们无法理解梁宗岱的感情与担当,都认为是甘少苏用巫蛊之术迷惑了梁宗岱。因此,何品雲出于维持家业需要,使出老一辈人的把戏——让使女(长期佣人)去勾引梁宗岱,这让梁、甘二人不胜其烦。
为此,甘少苏曾去南宁居住好长一段时间,日寇占领南宁后才不得不回到百色,转去田林。这些“明争暗斗”都没有结束,后来,何品雲过世了。她郁郁而终,也让梁宗岱的妹妹们对异母的二哥有看法。后来的“梁宗岱冤案”,妹妹们没有一个人为他说好话,有个妹妹还写信揭发他,这些除了严峻的形势所迫,兄妹间年龄差距、长久隔阂、生疏以及文化差距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后来,甘少苏变卖梁全泰铺面及所有家产,“赔偿”了各种敲诈勒索,弄得破产了,亲人叛离了,他们带着伤痕累累的身心,离开百色,最后去了广州。
即便这样,梁宗岱的妹妹们并不了解他,依旧觉得哥哥娶了一个不好的女人,把家业搞败了,把祖业也卖了。在这一点,兄妹间没有互相谅解。对甘少苏的恨,甚至波及海外,一次梁宗岱与沉樱的女儿回到广州看父亲,一大家人合影,众人硬是把甘少苏“遮挡”掉,并把照片印出来发,让甘少苏脸很难堪。
不过,梁宗岱却比较能体谅妹妹们,还常拿外国哲人不被亲人理解的事例,说给甘少苏听,彼此宽慰。梁宗岱死后的稿费,也分给妹妹们一份,这可能也是他想给妹妹们一个补偿,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梁宗岱作为才华横溢、有操守有担当的著名诗人、学者,一生充满戏剧般的传奇,当人们津津乐道他的故事时,通过他的百色亲属眼口之中的这些“传说”,或可以让人们能了解一个更立体、全面的梁宗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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