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在天堂还好吗？□梁 德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年多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依然常常出现在我的梦境中。父亲，你在天堂还好吗？

在我的印象中，中年时的父亲脾气十分暴躁，我们几兄弟都惧怕他，一有什么差错就被他一顿竹鞭教训，屁股上留下几道红印印是家常便饭。如果在学校和人家打架了、在家里大的欺负小的、小偷小摸等等，只要有人告状到父亲那儿，想不挨竹鞭教训都难。有时因为害怕父亲，我们整夜都不敢回家。

记得读小学四年级时，一个夏天的中午，我到驮娘江边钓鱼，两点半时，学校的老师开始打铃上课了，我钓鱼兴趣正浓，心想偷懒一个下午不去学校也无妨，便没去学校，没想到，傍晚父亲劳动回到家，邻居一个同学来找我玩耍，漏嘴问我今天下午怎么不去上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父亲听到后，顺手抓起平时赶鸡的竹鞭对着我的屁股就是一顿狠揍，那个同学则吓得一溜烟跑了。有一次，三弟和一个小朋友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模仿大人用报纸卷喇叭烟筒当烟烧，恰巧被父亲撞见，只见父亲满脸怒气，边揍三弟边说：“好的不学，小小年纪偏学坏，看我不打死你。”我看到三弟被父亲打得死去活来，哭天喊地，脚也不禁打颤。就是从那时起，我看到别人吸烟就想起三弟被打的情景，心里对烟就很反感，如今我们几兄弟不吸烟、不嗜酒，这与父亲对我们从小就严格要求是分不开的。

父亲重视文化教育，尽管他解放初期到西隆县（今隆林各族自治县）高山村仅读完小学四年级，12岁时由于他的父亲也就是我们的祖父病逝而被迫中断学业回家，但他还是认得不少的字，读书看报还是可以的，他的画画也蛮好，尤其是画水牛，形态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在他眼里，做人不能够没有文化，没有文化是受别人欺负的。因此，他把希望寄托在我们三兄弟和幺妹身上，家里再穷也要东筹西借让我们都能够上学读书，父亲这种思想和做法值得我们感恩一辈子，至少让我们不至于成为文盲，而是成为断文识字和知书明理的人。20世纪80年代初、中期，哥哥读到高中毕业（当时是两年制的高中），我和三弟、幺妹都坚持读到初中毕业。

记得我还在读初一的时候，父亲从他朋友手中得到一本《增广贤文》手抄本，那时能看的书比较少，父亲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每晚都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抄抄写写，终于把这本《增广贤文》重新誊抄完毕，然后让我们几兄妹轮留诵读。直到现在，我还能背诵好多句子，比如“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等等，无形中让我们受到了古典文化的熏陶，也懂得了一些做人的道理。

初中毕业后，受父亲的影响，我在山村苗寨做代课老师，晚上还经常点煤油灯看书学习，后来通过考试被某中等师范学校录取，终于有机会再去读书；几年后，又通过自学考试获得大专文凭，再后来又参加成人高考读了函授本科，从一名小学教师转变为公务员，还先后出了三本书，这些一直都是父亲引以为豪的事情。

2018年3月16日，已经病入膏肓的父亲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躺在病床上整夜翻来覆去地说全身疼痛，一声接一声地呻吟着，“妈呀、妈欸”地喊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晨7点钟，父亲不再叫唤了，他安静地“睡”着了。4天后，我们将父亲葬在与祖母的坟墓相隔才几米的那道山梁上；辛苦了一辈子的父亲终于通过黄泉之路与他的母亲会合了。母子相伴，相信父亲在那儿应该不会觉得太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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