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寒冷的黄昏
杜光辉,从安康走出的著名作家。海南热带海洋学院海南省文学研究基地主任、教授、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
迄今有约800余万字文字在公开报刊上发表。出版长篇小说《大车帮》、《可可西里狼》、《涌动的浆糊》、《闯海南》、《大高原》;散文集《浪迹巴山》;发表中篇小说70部、短篇小说37部、散文若干。曾获2000-2001年“优秀中篇小说奖”、“上海长中篇优秀作品大奖”、“全国首届环境文学优秀作品奖”、“辽宁省期刊优秀作品奖”、“全国铁路文学奖”“海南双年文学奖”等。 名家 1929年是民国十八年。
年馑到了这年冬季,北半个中国已经四季庄稼颗粒无收。赤地千里,满目焦禾,难见一丝绿色,树皮被扒光,草根被挖绝,地里只要有个圆洞,就被饿急的人们认为是老鼠洞,挖地三尺,游走数丈,寻找老鼠囤积的粮食。地里不长庄稼,仓库又被搜刮,鼠族也被饿死。人们吃光了树皮,吃光了老鼠,实在没啥吃的,就吃土,有种很细很面的土,把它和成面团,像蒸馍样在笼里蒸一遍就吃。这种土吃下去屙不出来,肚子坠成鼓胀,把人活活痛死。死人就从这个时候开始了。先是一个一个的死,又是一家一家的死,后来是一个村一个村的死。开始死的时候,活人还能把死人葬埋。再到后来,死人太多,埋不过来,活人也没力气埋,就死到哪放到哪,顶多给脸上蒙块破布,破布上压个土块。
关中西部的杜家堡子也开始饿死人了,活着的人也到了阴阳桥边。活过了赶早,不一定活到晌午,活过了晌午,不一定活到后晌,鼻孔里的那口气不知道啥时候就没了。
杜石头两岁的孙子杜济善,小名带把,就是大腿根有个把,还是饿死了。临死的时候,瘦不到五六斤,身上除了肉皮就是骨头。
杜石头抱着孙子,像孙子摘去了胸腔里的东西,空得难受。但没有哭,没有一点动作,像是抱着一块石头。这些日子,堡子里像带把这样大的碎娃,连着死了十来个。对于孙子的死,他早有心理准备。
杜石头的婆娘香梅倒在男人身边,想起来抱孙子,挣扎了几下没有挣扎起来,也就不再挣扎,无奈地等待阎王爷派来的索命无常。
杜生运看着父亲抱着带把,心里涌出的全是绝望,是那种全家人就要死绝的绝望。家里穷,自己三十多岁才娶下媳妇,生下这个儿子。儿子生下来就遇到年馑,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没有吃过一顿正经粮食,最后还是被活活饿死。看到父亲也要跟着带把走的样子,担心带把饿死了,父亲经不起打击,也会寻短见。堡子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多少当爷的看到孙子死了,孙子前脚死,他们后脚就跟上,上吊、吃鸦片。杜生运挣扎到杜石头跟前,想从他手里接过儿子的尸体,说:“大哦,这就是他的命,你老也不要太伤心,保重身子要紧。等年馑过去了,我跟韭菜再生一个!”说着,试图从父亲怀里抱走儿子,父亲两只胳膊搂得死紧,他掰了几下,没有掰开。
杜生运媳妇韭菜也挣扎到公公跟前,摸着带把光有骨头和瘦皮的脑袋,舍不得就这样让孩子走掉。这孩子在自己肚里怀了十个月,又养了两年,就是小猫小狗也养亲了,咋能舍得让他死去?
一家人就这样守着娃的死尸,谁都没哭,多少日子都没吃过粮食了,哪有力气哭?
终于,杜石头还是松开了抱孙子的胳膊,让儿子抱上带把,说:“把娃抱好,送到地里埋了。把坑挖得深一些,小心饿狗野狼把娃刨出来。不管咋说,娃也算来世上走了一遭,咱要好好把他送走。”
香梅说:“这些日子,谁家没有死人,多少娃们都死了。要是叫我说,娃把罪也受够了,从生下来到死,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现在死了,不再受饿了,早点托生到有钱人家,下辈子就不受可怜了!”
杜生运把娃娃埋过了,回到院子里,院子里还是一片死静。娃没有了,家里就剩下四个大人,家里的生气全被娃娃带走了,只剩下死气。杜石头还是倒在地上,香梅还是挨着他倒着,杜生运挨着他大他妈坐下,韭菜在灶房忙活着做饭。没有粮食,没有红薯叶子,没有细糠,只剩下一点红薯蔓磨的面。她把锅里的水烧开,把红薯蔓面用凉水和了,倒到锅里,煮上一阵,盛了一碗,晾着。又盛了一碗,又晾着。锅里最多只剩下一碗了。她先端出一碗,捧到公公跟前,说:“大哦,吃点东西!”
杜生运赶忙把杜石头扶起来。杜石头看了一眼红薯蔓稀饭,嘴里泵出很多涎水,无数个钩子从肚里伸出来,伸到喉咙眼跟前,要把这些吃食勾下去。思维中突然泛起这样的念头,孙子死了,指望儿媳妇再生个孙子,说啥也要把她和儿子的命保住,才能把杜家的香火保住。天大地大没有保住家门不绝后的事情大,很坚定地说:“我不吃,你跟生运吃。我跟你娘死了就死了,指望你们保住咱杜家的香火!”
韭菜的鼻子一阵酸涩,声音有了哭泣的呜咽,说:“大哦,你咋能说这话。咱一家人都要好好活着。就是死,也得先死俺们晚辈,哪有当晚辈的把东西吃了,把长辈饿死的道理?就是活下去,往后咋在乡党面前做人!”
杜生运跟着说:“大哦,你千万不能说这话。咱家就是剩下一口吃的,也只能给你和俺娘吃。要是饿死,肯定先饿死我跟韭菜。韭菜说得对着哩,要是我跟韭菜没饿死,把你和俺娘饿死了,我跟韭菜咋在村子活人?”
杜石头见儿子儿媳妇这么不明事理,就生气,说:“你们咋这么不懂事,我跟你娘都活了这么大岁数,多活几天少活几天有啥意思?要是你们不在了,咱家的香火就要在你们这一辈断了,我跟你娘咋对得起祖宗先人!”
杜生运和韭菜嘴笨,不知道再说啥话好,一个劲地劝说他们吃,好说歹说,杜石头和婆娘一人喝了半碗,说啥再不喝了。
到了半后晌,日头开始偏西,气温也没有晌午暖和了。还有风,不大,款款地吹。风中还残留着暖和,暖和中孱杂着寒冷。要不是年馑,人们不饿肚子,在这样的天气里,下地干活、串走亲戚,都是十分惬意的。饿了两年肚子,已经濒临死亡的人们,哪有心思顾及天气的好坏,全部心思都在琢磨饥饿和死亡。
杜石头和婆娘还在琢磨杜家的香火,咋着保住儿子儿媳不被饿死。琢磨了好大功夫,也没有琢磨出保住儿子儿媳性命的办法。面瓮空了,米缸空了,口袋空了,所有能朝嘴里塞的东西都没有了。突然,他们想起堡子外边的场面子,有很多老人窝在麦笕堆里谝闲,说不定他们有啥好主意,就挣扎着站起,对还坐在跟前的儿子、儿媳妇说:“生运、韭菜,我跟你娘到村外的场面上坐坐。”
杜生运说:“我和韭菜把你们搀过去。”
杜石头说:“不用,我们能走到场面上。”
韭菜说:“你俩在那少坐一会儿,晌午熬的红薯蔓稀饭,还剩了好多,你们回来再吃!”
杜石头说:“晌午的时候,我把锅里的红薯蔓稀饭看了,总共就三四碗,我跟你娘都喝了两碗,咋还能剩这么多?”
韭菜说:“我本来就熬的多,熬一次吃一天,节省柴火。”
杜石头知道儿媳妇说的是假话,就说:“剩下的你和生运吃了,你们年轻,费养分。我再给你们说,你们不是为自己保命,是为咱杜家的香火保命!”
韭菜说:“咱都要把命保住,我跟生运年轻,能扛,少吃点东西没啥。你们岁数大了,不能扛,再饿下去就不得了!”说着和杜生运一块走过来,搀着公公婆婆,走到大门外边。他们还要搀老两口,朝堡子外边送。
杜石头停下脚步,对杜生运说:“生运,你跟韭菜回家吧,我跟你妈慢慢走。反正我们也没事情,啥时候走到都行。”
杜生运和韭菜这才松开他们的胳膊,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朝场面走去,一直到他们走到堡子尽头了,杜生运才转过身子,对韭菜说:“回家吧,我看你晌午一口饭都没吃,回去吃点,要不,会出事情的!”
韭菜擦了眼睛,眼睛里没有泪水,这两年她看着儿子天天饿得哭,自己也哭,早把眼泪哭干了,说:“带把走了,我心里窝得慌,吃不下去!”
杜生运说:“吃不下去也得吃,把东西吃下去了才能把命保住。你没听咱大说,还指望你给咱家延续香火哩!”
韭菜说:“你回去把锅里的饭吃了,延续香火是男人的事情,我就是不在了,过了年馑,你再娶一个。只要是你的种,生下来就是你们杜家的香火!”
杜生运说:“你说的是屁话,就是我死,都不能让你死。咱家穷,你到了咱家,没吃过好的,没喝过好的,没穿过好的,俺家亏着你哩!你说啥也要活下去,万一我不在了,你就招个上门女婿,以后生的娃,就姓俺杜家的姓,也算延续了俺家的香火。”
韭菜说:“你甭给我说这话,你要是敢死,我跟着你的尻子也去死。就是不饿死,也上吊抹脖子。我早就说了,我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绝不会再嫁第二个人。”
杜生运心里的感动像汹涌的泉水,噗嗤噗嗤朝出冒,走到媳妇跟前,搀起她的胳膊,说:“咱都好好活下去,等年馑过了,再生个带把!”
堡子门外的场面上,谷草垛子没有了,麦笕垛子没有了,显得很空荡。只剩下防火埋在地下的水缸。水缸里的水已经发臭,上边漂了一层绿苔。到了夏季,绿苔上游动着很多孑孓类的东西,滋生蚊子。今年,地里的麦子长得没有半尺高,根本没有麦穗,麦子就没有收,还有的把种子播到地里,就没长出来。几十年里,场面第二次空了,没有一棵麦子上场。空了的场面,有了裂缝,裂缝里长了杂草。杂草进了人嘴,进了牲口嘴,只剩下草根。有人挖去,塞到嘴里,嚼草根里的汁,连渣子都咽进肚里。
杜石头和婆娘挣扎到场面上的时候,杜存善、杜河山十几个老汉老婆已经坐在那里,像是商量啥事情。杜石头两口子走过去,杜存善抬起头,看到两张沮丧悲痛的老脸,问:“石头兄弟,咋了?”
杜石头说:“我孙子没了,晌午才没的。娃从生下来那天,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没享过一天好日子!”
杜存善也叹气,说:“你孙子是第十三个了,咱堡子七八岁以下的碎娃,死了十三个!”
杜河山擦了下眼窝,结结巴巴说:“我孙子是昨天黑了没的,临不行的时候,还抓着我的手朝嘴里塞。我实在没办法,把被子里的棉花塞到娃嘴里。娃走的时候,满嘴都咬着棉花。我儿继马也快不行了,我刚才出来的时候,他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杜石头问:“你家继马那么好的身子,咋能不行了?”
杜河山说:“继马这娃,笨归笨,就是孝顺,家里有点吃的,都给我和他娘吃了,他跟他媳妇他娃,谁都不能吃。先是把我孙子没了,又把他媳妇没了,现在他又快不行了,眼看着一家人就留下我们老两口了!”
杜石头说:“我也为这事着急哩,我儿生运孝顺,他媳妇也孝顺。我孙子没了,他们还是把吃的都尽俺老两口吃,他们不吃。他们也不想想,把东西给俺吃了有啥用处?要延续杜家的香火,还得靠他们。我们不吃,他们不依,我给他们说道理,他们不听,这咋办哩?万一他们不行了,留下咱这些老不死的有啥用处?”
杜存善说:“你说得对得很哩,咱这些老不死的,吃了娃们的粮食,抢了娃们的寿呀!”
杜河山说:“我琢磨了,只有咱们这些老不死的不在了,他们没办法孝敬咱们了,才能保住性命。咱们活一天就要吃一天,他们就少吃一天。最后,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死了!”
……
日头继续朝着西方坠去,西边的五丈塬、再西边的宝鸡山,被晚霞映照得绚丽灿烂。晚霞像一团团燃烧的棉花,把一座山映得像旺盛的火焰。堡子跟前的马路,朝着火焰山伸去,一眼望不到尽头,像条僵死的长虫样摆在那里。马路上蠕动着逃荒的人群。风很猛,很烈,刮起地里的草屑,刮起路上的尘土。草屑落在人的肩上,尘土眯了人的眼睛,人们就不停地擦眼窝。路边的树,全没了树皮,露着黄白色的树干。有的树梢上,还挂着几片枯叶,在风中飘零,发出哗哗的声。有的坠落,在空中飘扬,还得落在地面上,被逃荒人踏在脚下。从东边过来的人,朝西边逃荒;从西边过来的人,朝东边逃荒。东边过来的人,担着担子,一头挑着锅碗铺盖,一头挑着碎娃;从西边过来的人,推着地老鼠车,一边装着锅碗,一边装着铺盖,中间坐着老汉。从东边过来的人,说的是河南话,把额(我)说成(俺);从西边过来的人,把我说成额。不管是从东边过来的,还是西边过来的,都是满脸灰土,满脸绝望。都是走走停停,站站歇歇,痴痴呆呆,像是行走的死人。路边的旱地上,摆着没有来得及掩埋的死尸,盖在脸上的破布被风刮走,尸体上满了灰土,像是躺下的活人。
场面上,十几个老人站起来,有几个挣扎了几下,没有爬起来。跟前的人走过去,把他们扶起来。
一群白头发、白胡子的老人,相搀相扶,走在和马路并行的那条土路上。晚霞悬在他们前边,金灿照着他们枯瘦如草莩的身子,照着他们脚前坎坷不平的土路。他们迎着晚霞的火焰,向着晚霞深处走去。
突然,香梅摔倒了。杜石头艰难地弯下身子,拉着她的手,想把她拉起来,却没有拉她的力气。婆娘就挣扎,一寸一寸地朝起爬,终于又站起来,被杜石头搀着,一步一步向前走。
杜河山摔到了,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杜存善把手里的拐棍递给他,他拄着拐棍,依靠拐棍的支撑,到底站起了身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香梅一边朝前挣扎,一边给杜石头说:“一会儿跳的时候,咱俩拉着手一块跳。咱一辈子没有分开,和和善善过了一辈子,到了那边也不分开。”
杜石头说:“跳的时候,我把你拽紧。我在你前边跳,你在我后边跳,你摔到我身上,起码不会破相。你们女人讲究面相,破了相就不好看了。我记得,当年你当新媳妇过门,那张脸照耀了一个堡子。满堡子的男人女人,谁不夸你长得好看。我走到人前头,胸脯都比旁人抬得高!”
香梅脸上的核桃皮里盛满了得意自傲,说:“俺当姑娘的时候,一个村子的人都夸俺是一朵花,都说好过了哪个驴日的小伙子,没想到好过了你这个驴日的,让我死了心地跟你过了一辈子。”
杜石头说:“俺把你娶进门那天,心里就琢磨,咱家穷,没地,没牲口,没银元。但咱不能让你受委屈,有了好吃的先紧你吃;有了好穿的先紧你穿。你吃的没有人家好,穿的没有人家好,咱保证让你心里比人家高兴。我这辈子对你咋样,没动过你一指头,没高声对你说过一句话,没让你干一样重活。哪黑都让你枕着我的胳膊睡,把我的胳膊枕麻了,我都不敢动弹,怕把你惊醒了。”
婆娘说:“你对我好,我心里明白得很。到了那边,咱俩还过两口子。你给我当老汉,我给你当老婆,我黑了还枕着你的胳膊睡。我再给咱生几个娃娃,让咱儿孙满堂。我琢磨了,那边没有年馑,不会把咱孙子饿死,咱就要一大群孙子,像一群小猪娃样围着咱转!”
夕阳还很耀眼,晚霞还很灿烂,山上丰收的火焰还没有收割,把关中道照耀得金光灿灿。金光照耀的崖畔上,站着一群衰老的人。晚霞照在他们身上,像是从他们身上焕发出来,点燃了西天的云彩,点燃了五丈塬,绚丽了关中平原。
他们转过身子,面对着杜家堡子,眺望,恋恋不舍。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有家,有儿孙。但是,为了家,为了儿孙,为了杜家堡子,必须离开他们。只有自己走了,他们才能活下去,杜家堡子才不会绝灭。但是,他们又不愿离开,在这里挣扎了几十年,活了几十年,还没有活够。要不是年馑,还能再活一二十年。蚂蚁都知道偷生,何况人?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他们才转过身子,面对崖畔下边的深渊,黑漆漆看不到底。
杜存善朝着崖畔走去,走到边沿的时候,转过身子对身后的老人说:“我先下去了,我把底垫上了,你们落到我身上,就摔不烂身子!”说完,又转过身子,把拐棍朝深渊里一扔,纵身一跳,向着生命的圣地坠去。
接着,杜河山也走到崖畔边沿,对着在霞光中坠落的杜存善喊:“存善兄弟,我跟着你来啦!”喊完,把拐棍朝空中一扔,两手一奓,身子直直地朝下坠落,如箭矢破空。
一只老鹰俯冲下来,飞翔在他身畔,伴随着他向下俯射!
杜石头拉着香梅的手,一块走到崖畔跟前,说:“咱生运、韭菜,肯定再能生个带把,咱家就不会断了香火!”
香梅说:“咱把吃的给他们留下了,把寿给他们留下了。咱的心也够诚了,老天爷看在咱心诚的分上,就不会让咱家绝灭!”说完,攥杜石头的那只手用上了力气。
杜石头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朝着崖畔走近,说:”咱俩一块下!“说完,纵身一跳,两个拥抱在一起的身子,在晚霞金辉的布景上,划过一道闪着亮光的身影,向着深渊落下——
抽锅子旱烟工夫,十几个老人全部跃入渊底——
崖畔旁边的一棵老槐树,树皮也被剥光,树枝全部干枯,没有一片绿叶。几片孤零的黄叶,被风吹得摆动,发出难以听见的声响,像是为亡人招魂的声音。在老槐树的根部,冒出一个很小的鼓包,里边萌发着一支嫩枝,外边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树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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