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遇见
□方兰
网络时代,“度娘”能让人知天下走天下,可竟然也有搜不到的地方——这是汶川耿达的一处草原,叫耕源牧歌。我和驴友们坐车两个半小时来到阿坝境内,听说还要甩火腿穿山越岭两个半小时,才能到达这处2000多米高的山顶草甸。
下车来四下一望,公路边蜿蜒着一条小山道,四周是茫茫山林。高高的山俯视着山道上这群背包持杖向它走来的菜鸟们。戴着红色牛仔帽的一位当地大哥,手持一把长柄镰刀,为我们当向导。我不敢耽搁,影子样跟在他身后。刚开始,脚在50多双脚中遥遥领先,可走着走着就开始凌乱滞重,泥跟着脚追,越附越多,鞋便渐若千钧,腿如灌铅。眼前忽然一暗,有如黄昏傍晚,原来是进入了把天空都屏蔽住的密林深处。
不知什么时候,驴友们的身影一个都不见了,连向导也消失了。我管不了自己是处在队伍的哪个位置,往前走是唯一而全部的意念。走得每往上提一脚,都得调动身体好多个部位出动来帮忙才行。一根木杖似乎不够用了,我甚至开始幻想,空气中会出现一只手,伸到我眼前,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幻想一堆火炉的温暖。
终于得见天日,喘着大气四下一望,我已身在云下,来到了方才仰望的云下山居。这个山腰上唯一的一户人家,住着一个老者,守护着一株千年银杏。乍一看,一种虔诚的敬畏油然而生。它的专属小园子里铺满落叶,树前有驴友插立的香烛,树身挂着人们祈福的食物和哈达,风一吹便迎风飘摇,好似一位身经百战浑身披满功勋的老将军。树干如耄耋老人的肌肤,筋脉和骨节相互交错,挤满岁月的年轮。布满青苔的树皮宛如密密的老年斑。它让我看到了时空深处不说话的树神,智慧而慈悲、洞察万物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我们,接受着我们的祈祷。
许是有了树神的庇佑,我顺利按时到达山顶树林。如果没有同时登顶的几位驴友,那一刻我会以为自己进了电影《美女与野兽》的外景片场。枯黄的色调,一种时空凌乱感让我凝立不动,眼前或站或倒或佝或直的树,安静却透着灵性,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生命力直击内心,让我看不够。
穿过树林,偌大的草甸呈缓坡形出现在眼前,山风送来了牛马浓烈新鲜的原始味道。我静静地站在草甸中间,云雾浓时能见度只有不到10米,我能看见它们像长了脚似地在眼前散步,飞到我的睫毛上,眼睛便湿了。掠过正在录像的手,手指头便似结了冰。拂过脖子,颈间便缩短了几寸。不远处的树林,犹如镜头里被雾化的一幅画。
山顶的大草甸里,万物都活了起来。雾有了翅膀,与下凡的云玩起了雾锁山头山锁雾的游戏,一会儿拢了草甸,一会儿又放开怀抱。而草甸也仿若它们的孩子,藏雾怀里一会儿,露出一个头,一会儿又显出半个身子。
在这安静得地老天荒的静谧中,我没有一个人的孤独感,心伸出了热闹欢欣的手,与清风云雾相握,与花鸟林木相拥。风飒飒吹过,空气中散发的青草味、苔藓味、腐香的蘑菇味,还有树木杂七杂八的各种气息,像人一样生出了让我欢喜的体温。
什么都不言,我就这么凝望、感受就已足够。就像钱理群拿着一片树叶对许知远的采访所答,告诉他树叶就是树叶,风就是风,去感受生活,不要去琢磨太多,不要让自己活得太累,因为已经走得太累了……现实中,其实没有那么多意义可深究,纯粹就是个体生命和自然的相遇。
是的,个体生命与自然的相遇。这本身就是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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