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蜗居·断想
子鼠春节因一场疫情，少了些许热闹，多了几分悲壮。好多人和我一样，蜗居在家，开始思考生存的意义和生活的方式：物竞天择，到底是人出了问题，还是自然发生了变化？要说清楚这个生命哲学问题，不是我这个普通人三言两语能回答的。但从目前发布的疫情分析得知，是人吃了不该吃的食物，导致“病从口入”，肆意传播，很快演变成一场伤害极大的生命之殇。
今年春节回到老家，三十晚上去给年迈的叔母拜年，还回想起小时候一到寒冬腊月，最盼过年的“甜美”情景。那时候穷人家的孩子，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口肉，穿上一件新衣服。我十岁那年，都腊月三十中午了，过年穿四个兜的“黄衫子”（只有上衣，没有裤子），还在叔母的缝纫机上“打转转”。那种在外面玩一会儿，就跑进屋看一下的急切心情，现在的小孩子根本无法理解，也不可能相信，总以为长辈在编励志故事。还记得老妈每逢过年总重复一句话：“年年盼年年富，年年穿的没裆裤。”其实儿时的我，深知父母的艰辛，过年能穿一件新衣服就心满意足了，可生性要强的母亲还是流露出了自责与无奈。
正因为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起的中国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创造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奇迹。一个饱受磨难的民族，追求生活的富足，树立民族的尊严，活出强大的自己。前几年曾经流行过一句话：“中国人走得太快了，灵魂却跟不上了。”静下来，对照我们的生活，确实如此。吃美了，穿好了，但心里好像总缺点“盼头”。曾几何时，我们在创造物质财富的路上，太要“面子”，浮躁功利、虚荣奢华成了“大流”，却把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丢在了“过去”。
物质丰富了，可精神缺失了，以至于胡吃海喝、铺张浪费，讲排场、比富有成为一种“时尚”。听说在西部一些贫困山村，红白喜事宰一头牛、抽高档烟也不鲜见。城市里面多年前兴起的奢靡之风，身处其中的人都有感受，几个人一大桌觥筹交错之后的浪费，让我这个小时候吃“红芋干干”止饿的人，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有些应酬中吃海鲜、有野味更是身价和地位的体现。我一直觉得，现在早已不是缺吃的时候了，红白喜事应该推行“四菜一汤+馒头面条”，吃舒服就行。可人人都办得很丰盛，谁家又肯薄自己的面子呢？当人们的言行突破道德底线，不遵守规律，不敬畏自然的时候，大祸临头，追悔莫及是迟早的事。再拿吃来说，好多人已经因为平时暴饮暴食，营养失衡，肥胖症、高血压、糖尿病等，已经不分年龄，多发高发。如果这次疫情最后查明确实是“吃”出来的灾难，那真的到了静下来，深度思考我们当下的生活方式和未来的前途命运的时候了。
这几天反复刷屏的一篇题为《全民族静下来，是一个国家深度思考的开始》的文章，值得我们一起思考。文章中，列举了这样两个例子：以色列有一个“安息日”，这一天最大特点就是停止工作，关门谢客，严禁走亲访友和外出旅游，在家中静心祈祷、反思。唯一的特许就是读书，所以犹太民族只占世界人口的0.2%，但过去的100年里，他们却得了近30%的诺贝尔奖。在巴厘岛上，更是把每年的新年叫“寂息节”，所有人都静静地呆在家中，不许出门，不得点灯，不得烧火，清食冥想，审视自己这一年的不足与成长。
尽管文化传统不同，风俗习惯各异，但看看逐渐富起来的中国人现在的春节（其实不只是春节），多半已经失去了“盼团圆、叙亲情、拉家常，享受天伦之乐”的“年味”，不关照自己的内心，却在乎别人的评论，钱多的、钱少的，都要在放炮、吃喝、出行交通工具上比阔绰，贪虚荣。其实好多钱是超支的，好些食品是劣质的。看家教、传家风大多时候成为老人一年到头的“单相思”。很多时候，年过完后，累了一身的病，欠了不少的债，甚至还闹了不少矛盾，新的一年里，身心健康、亲情关系和财富积累从“负数”开始了。
美国耶鲁大学学者卡尔·齐默在《病毒地球》一书中直言：“人类对大自然的不知敬畏，才是一切灾难的源头。”就在过去不到20年时间里，我们身边就经历三场重大灾情——2003年的“非典”、2008年的汶川地震和正在肆虐的肺炎疫情。如果说地震纯属天灾的话，那么这两场疫情就发端于人祸。从后来查明的“非典”病因到目前预测的肺炎疫情分析，都是人们捕杀食用某种野生动物不当，而让这些动物身上携带的病毒侵入人体，最终演变为人类的“杀手”。正如美国加州洛杉矶分校医学院心血管科主任芭芭拉·纳特森—霍洛威茨在《共病时代》一书中写道：“我们与自然的关系历史悠久且深刻，医生和患者都要让自己的思考跨越病床这个界限，延伸是农家院、丛林、海洋和天空。从野生动物身上掉落人间的这些病毒，已经施展出它们的洪荒之力，裹挟着人类来到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前两天央视节目主持人董卿，在点评“新闻类”主持人大赛时说，人与自然是共生的，枪响之后，没有赢家。正是对当下疫情蔓延另一层面的解答吧。
民以食为天。如果非要讲究吃，我想吃的不仅是生存的给养，更是一种生活的态度、生长的力量和生命的气象。当我正要结束这篇短文的时候，我在朋友圈看到：“原以为没了大吃大喝，春节就不像春节了，却发现清醒状态的春节，反而更像春节。”春节应该是静的“储备”，而不是动的“透支”。是啊，越是走得快，越是富的足，越要静下来，反思自己的精神世界，我们应该以怎样的生活方式善待自己，悦纳众生，走向未来？这个关乎生命的源头和去路问题，想不清楚，《流浪地球》电影里的故事就会在不久的将来由科幻变成现实。
灾难之后，春节是否可以回归本来的样子，过得有温情点，有意义些？让人更期待些，更留恋些？我觉得会的。如果说春节庆贺的是一年的收成，我就要以感恩与俭朴，敬畏自然的恩赐；如果说春节浓缩的是一段亲情，我就像今年一样，居家温暖彼此，让爱在亲人之间流淌；如果说春节传承的是中华民族五千年的优秀文化，寄托的是一份希望和梦想，我更愿意过出小时候“啥时候才到”的“向往”，而不是中年后“怎么又到了”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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