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与“5·12”有关的收据
乔小桥
那一年汶川的眼泪，谁都不愿意再忆起。
那一年华夏大地涌动的爱意，生生不息。
昨天，“5·12”十周年。我找出了当年我的一份抗震救灾特殊党费收据，久久凝视，但另一份特殊的收据，却翻箱倒柜怎么也没找到———那是当年10岁的女儿婉庭的一张爱心捐款收据。
时隔十年，我依然记得，“5·12”过后几天，我陪婉庭去日照市慈善总会捐出了一份她的小小爱心。回到家，我对婉庭说：“我们要保存好这张收据，等你长大了，等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一段时间以后，当人们以各种方式纪念这场灾难的时候，这张收据会让你记得在这个爱心的队伍里，你没有缺席……”
昨晚，我翻过了婉庭的所有相册和获奖证书，以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藏有那张收据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它。最后我翻到婉庭书桌上她经常使用的那本厚厚的词典———我会因为纪念“5·12”而把它夹到第512页吗？结果很失望，那里也没有。我只好作罢，就让那张收据以它寂静的方式，无声地纪念吧。
那一年的初夏，我们常说的是“汶川不哭”；那一年一双双温暖的手，都毫不犹豫地伸向了灾区。每一个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为着灾区重建，都是能做一点什么就尽力做一些什么，举国同悲更是众志成城。在这一个特殊的事件里，小小的婉庭没有做局外人，这就足够了，我何必一定要找到那张收据呢。
今天中午午餐时，婉庭从千里之外给她的妈妈打来电话，祝妈妈母亲节快乐，并问她为妈妈订的鲜花收到了没有。在她们交流过后，我接过电话，问婉庭还记不记得当年捐款的这件事。
“当然记得了。”婉庭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还记得我们当时把那张收据收在哪里了吗？
——应该是夹在一本词典里吧。
——确定吗？我从词典里没找到呢。
——不敢说确定，但直觉告诉我应该是。
我再次打开那本《新华词典》仔细地翻找———果然在！那张收据就静静地躺在第788789页之间。
十年了，收据上的字迹已有点儿模糊，但仍然能清楚地辨识。缴款人：乔婉庭。项目名称：捐款（5·12 四川汶川地震）。金额：壹佰元正。执收单位名称：日照市慈善总会。捐款时间：2008年6月1日。
“6月1日”，“六一”儿童节。这个特定的时间，让我的记忆一下子更加完整起来。自从婉庭来到这个世界，每年“六一”儿童节，我们必定会给她准备一份礼物，或许是一件漂亮衣服，或许是几本她喜欢的书。随着她渐渐长大，再买什么样的礼物，我们当然会征求她的意见。2008年的“六一”儿童节就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气氛中来到了，当我们征求婉庭想要什么礼物时，婉庭沉思片刻，静静地说：我今年不要礼物了，把给我买礼物的钱捐献给汶川的小朋友们好吗？
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刻我是满心的感动和欣慰。我把她的小脑袋揽在我的怀里，拥抱着她，亲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表扬。
2008年的“六一”儿童节，10岁的乔婉庭得到了一份最最珍贵的礼物。这份礼物将伴随她一生，让她时时不忘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
随着婉庭一天天长大，我也一步步收获着她成长的喜悦。孩子比较符合大众广义上的“优秀”，我也由此享受着许多她带给我的荣光。每每亲朋好友在一起，说到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便总会有人称赞婉庭品质好，懂事，要我介绍一些经验，这便常常使我汗颜。的确，在教育孩子方面，我只是随心而已，真的没有什么所谓的经验。如果一定要有，那么，或许从这张小小的特殊的收据里面能够总结到一点？
我重新将收据放回到词典的第788、789页之间，让它继续在那里寂静地纪念。我发现那一页有着我和婉庭的姓氏“乔”字。乔，词典中解释为“高”的意思。我和婉庭当初把收据收藏在那里，只是一个无意的巧合？也许是，也许不是。
十年，一张收据丰富了我和婉庭的一份特殊记忆。十年过去，这张收据所牵挂着的那一头———汶川，你好吗？
2018年5月13日，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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