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境 西 沟
■泽让闼
西沟景美,听闻已久,但就像隐士于山野,佳人于闺阁,只知其名,不见其影,内心倾慕,也只能心向往之。
终于有机会去了趟西沟。我们骑马而行,野外露宿,虽然来回花了三天的时间,但是依然感觉仓促,我们对西沟美景的接触也仿佛只是对美人眉眼的惊鸿一瞥,虽不见全貌,但回味中已深藏魂牵梦萦的情愫。
西沟位于松潘县正东施加堡乡双河村沟内,沿松平公路而行,距离县城100多公里,海拔1800米左右。骑马进沟,山路蜿蜒,曲折而颠簸。一头扎进深沟,我们立刻被梦幻般密实的森林包围。沿沟逆行,河水奔腾喧哗,时远时近,时显时隐,婉转的鸟鸣在水声中不绝于耳。远山如黛,峰峦如聚,盎然的绿色中竟隐匿着一个斑斓的世界。
西沟是植物的王国,它属峡谷地貌,海拔较低,常年多雨湿润,植物茂盛,种类繁多,从低矮的各种灌木到高大的各类树木,密密实实地布满了每一片山岭,每一条沟壑。当我随口询问其中一种树木的名字时,向导牵着马在随意的指点中,说出了就近和眼光能及的二十几种植物的名字:珙桐、红豆杉、银杏、红柳、白桦、红桦、杜鹃、云杉、落叶松……有些我知道,有些只知其名却从未见过“真身”,但还有更多的树木和灌木,连向导也说不出名字来。
所有的植物连成一片,汇成绿色的海洋,在阳光下荡漾着生命的绿意。在阳光斑驳的丛林里,生命向我们展示着神迹,如丝如发的松萝像毛茸茸的蛛网在偶动的岚风中轻扬。细长曲折的藤蔓上挂着稀疏的叶子,柔韧的枝条缠绕着大树的枝干,一直伸向树冠,然后从枝缝叶隙间缠到另一棵树上,为山间的小路搭出一座座拱形的穹顶。粗大笔直的树干上,或者虬曲的枝丫上,包裹着蓬松厚实的地衣苔藓,毛茸茸,碧莹莹。苔藓上长满了阔叶舒展的蕨类植物,看上去就像到了《阿凡达》里的潘多拉星球,恍然中感觉会有无数个水母般灵动的树精灵,从树影间飘然而下。
西沟是水的世界。到达目的地后,我们驻扎在西沟河畔,把帐篷搭在林间的一块空草坪上,以树冠高影为屋顶,以恬静水声为催眠曲,在此住了两夜。看暮色和雾气一同从高耸的山巅越降越低,鸟儿息声后,我们还围着温暖跳动的篝火在闲谈轻笑。
第一天我们去的是狭沟一线天瀑布。颤巍巍地走过由一根细长的树干架起的“独木桥”,蹚过红石滩几条交错的溪流,站在狭沟的入口处,感受到一股森然之气,从逼仄的峡谷内随河流直逼过来。
狭沟之名,名副其实。蹚着稍显湍急的浅蓝色河流,在狭小的沟内行走,两边是墨色的刀削斧劈般的坚硬石壁,笔直高耸,几乎挂住了天空飘动的云朵。狭沟最窄处,手长的人打开双臂,俨然可以触摸到两壁的岩石。水流得有些急,我们在水中行走,每一步都得稳妥。水声撞得四壁回响,人在深邃的壑底慢慢移动,抬头仰望,被山影割据的蓝天就像一条光滑的缎带。淅淅沥沥的水滴如雨中的檐水,不断从高处滴落,在铁骨般的峭壁上跌得粉碎。墨色的石壁泛着光泽。石壁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白色的图案,而那些蜿蜒的白色纹路看上去极像蠢蠢欲动的蛇。
前行良久,当我们转过一道小弯,眼光一下走到尽头,呼吸却在惊叹中停顿了一会儿。那一刻,我怀疑自己是否掉进了一个瑰丽的梦境。石壁依然陡峭,沟壑依然狭小,水色依然浅蓝,但是透过黛色的淡淡岚气,见一匹白练悬挂在峡谷的尽头,雪白、柔滑、洁净、清亮,直撼人心魄。由于近处回荡的水声掩住了瀑布的跌落声,恍然间觉得那瀑布是凝固在悬崖上的一缕银光。
瀑布的后面依然是墨色交错、需要极力仰望的石壁,但有一缕阳光从我们看不见的山隙间照进来,罩在瀑布的周围,霎时冲散了刚进峡谷时的森然之气,让人感到置身在魔幻般的仙境中,屏息静气,仿佛从四响的水声中,听到了精灵飘渺空灵的歌声。
我们在狭沟内流连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虽然在炎热的夏日,还是禁不住峡谷内的寒气,身体忍不住哆嗦。我们朝沟外走的时候,听向导介绍说,如果从另外一条道路上山,在狭沟的山腰沟壑内有一条落差更大,更加壮观的瀑布。可惜时间不够,不能目睹,只能怀想了。
第二天,我们向白水瀑布进发,计划从源头朝下,顺水而行。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从山脚的灌木红柳丛出发,穿过密织如网的箭竹林,一路看向导为我们指点獐子和盘羊的脚印与粪便,听他们讲述与熊猫邂逅的故事,最后来到云杉、落叶松覆盖的山梁,上下有千米左右的落差。我看着从石梁上滑落的涓涓细流,问他们这水的源头在哪里,向导说翻过眼前高耸的石梁就是成片的草坡,如果从草坡朝下挖,两米左右就全是坚硬的冰凌,这些水就是地下的冰凌融化后渗出的。
源头石梁的侧面叫“一碗水”,那是一汪深蓝色的水潭,如碧玉,如翡翠,蓄在一整块巨大的天然岩石上。石头深陷,潭水清澈,能容纳下几个人在里面洗澡。潭水的进水口和出水口是两道凹槽,流水滑过,无声无息。
同样是瀑布,如果说狭沟一线天瀑布是静态美,那白水瀑布就是动态美,它奔腾、跳跃、飞泻、咆哮,似脱缰的野马烈性十足,像暴躁的巨人横冲直撞,也幸有这样坚硬的山崖,才能承受住它疯狂的撞击,才能让它在那些即将失控的地方折向回首,野性稍敛。
看到白水瀑布真正的源头,我马上想到一句话:“石头里挤不出水来。”可这源头的水分明就是从石头里挤出来的。在覆满苔藓和蕨类植物的一块块胡乱堆积但是严丝合缝的巨石堆下,喷薄的水流从石缝里骤然挤出来,一字儿排开,每一道水源就像一颗硕大的花菜,在乱石间长成一片。
从这里开始,我们一路追随瀑布的踪迹。听导游说,这条水流共形成了大大小小13道瀑布,最高的五、六十米,最低的七、八米。由于道路险阻,许多地方是悬崖峭壁,近不了瀑布的身,我们只能在崖边的树林里静听轰然的水声,从水流的声响来判断瀑布的落差。
走到山脚已是傍晚,经过一天的艰难跋涉,我们只看到七道瀑布,而山脚那道是最大的。站在瀑布脚下,在磅礴的水声中抬头仰望,粗粝的岩石把奔泻的水流撕成宽宽窄窄的布条,每一条水线又丝丝缕缕地交织缠绕在一起。飞泻的水流撞在突出的岩石上,水花碎成雾霭。雾霭被瀑布搅动的山风挟裹着,逶迤升腾。站在瀑布前,水流下泻形成的气浪,犹如狂风扑面,让人气息不畅,就连两岸的柳树也在轰鸣声中颤抖不已。
离开白水瀑布时,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回到营地,烤着篝火,感叹这一路水流带给我们的震撼,向导的一番话为我们留下了更多的怀想:“离住地不远处有道瀑布,白水瀑布那几十米的落差跟它相比只能算是‘小弟’,而且那道瀑布是从向前凸出的悬崖上直落下来,看上去瀑面光滑如帛。除此之外,沟内还有几条激流,而每道流水都由数条或者数十条瀑布组成。”向导还建议说,如果深秋时节再到沟里来一次,那时漫山遍野的树叶开始变色,那绚丽疯狂的色彩会让人觉得像是掉进了染缸。
是啊,诱惑太大,还是把这些美好的想像留给以后,慢慢来实现吧!
新闻推荐
水母雪兔子。贯筋藤。红花绿绒蒿。全缘叶绿绒蒿。总状绿绒蒿。西藏杓兰。□孙海文/图6月的川西进入了美好的仲夏...
松潘新闻,故乡情,家乡事!不思量,自难忘,梦里不知身是客,魂牵梦萦故乡情。松潘县,是陪我们行走一生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