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耳根与榴莲 爱上味道的另一面
凉拌折耳根。
榴莲。
□易大叔
有一回，几个爱好做菜的朋友在中茂和洁尘家里切磋厨艺。卉卉算是白案的高手，专门做了榴莲酥作为餐后甜品。恰好晚晚也喜白案，榴莲酥一上桌，马上就跟卉卉探讨烘焙技术。钱师和老郭也瞬间起了反应，但表达出来的，是对榴莲的极度厌恶，声称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吃这种难吃的东西。除了老郭和钱师，我们全部都说，很好吃！所以，那天晚上，榴莲把我们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个阵营。
类似榴莲的食物，还有折耳根。
浓烈和独特的味道，往往会把人类划分出截然不同的阵营，而且对这种味道的认知也完全相反。拥护的，觉得奇香无比；反对的，认为恶臭难当。正反双方，都无法理解对立面的喜好。另外，这种味道阵营，和人类的其他阵营不同，你可能因为种种原因，从A方跑到B方的阵营中去，但是过了不久，又可能因为种种原因，从B方跑回到A方。但在味道的世界里，你可能开始很讨厌一种食物，但如果后来喜欢上了，那就从此余生热爱，再也不会跑回到不喜欢的那一边去。比如折耳根阵营，即便是精神失常，口舌的那种本能，也会把我钉在这个阵营里。
壹
治流鼻血 从此爱上折耳根
请东北朋友吃饭，凉菜上来，有折耳根拌白肉，朋友拈其他盘子很扎劲，打死不碰折耳根拌白肉。尽管我猜到原因，还是忍不住用筷子把这道菜指到，告诉他，这个非常好吃。朋友脸上就浮现外交家的笑容，说他不会吃这个，味道不习惯。我当然理解他这种反应，折耳根毕竟还有一个大家都不喜欢的名字，叫鱼腥草，很多厌恶这道菜的人都说过，一闻到折耳根的味道，就联想起腐烂的鱼肚腑。餐桌上出现一盘折耳根，相当于摆了一盘血腥恶臭的鱼肚腑，看到别人吃，都可能反胃难受，哪还有勇气下口。
我小时候住的马尔康，没有折耳根，所以不晓得这个东西。偶尔到成都，好像也没有见过。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经常陪外婆在青石桥买菜，她时不时买一把折耳根回家，和青笋丝一起凉拌。我简直接受不了，也完全搞不懂，这种臭味刁钻的植物，居然有人喜欢吃。外婆和父母那个时候经常批评我，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吃？我当然的回答是，那么臭的东西，你们为啥会觉得好吃？
以前我流鼻血很严重，各种办法想尽，解决不了问题。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记不住是书上还是报纸上，看到一篇文字，把折耳根说得天花乱坠，简直恨不得包治百病。其中一条，就是可以治疗流鼻血。我那个时候，马上就对这个功效深信不疑，然后横下一条心，开始尝试折耳根。
为了多吃，自己跑市场买一把折耳根，用很多红油海椒凉拌，尽量把调味做得激烈昂扬，希望它把折耳根的鱼腥味打下去。刚开始吃的那几天，就是鱼腥味和调料味之间的攻防战，而且大多数时候，鱼腥味完胜，整得我好几次差点呕吐。不过我很佩服自己的是，信念一旦确立，基本上是百折不挠，再咋个痛苦和难吃，都要坚持吃下去。这个艰难探索，大概持续两个多月，那段时间，就没流鼻血。现在来想，这个可能是折耳根的功劳，但也可能是其他药物，只不过奇迹凑巧发生在那个阶段。但最奇妙的是，我都不晓得是从哪一天开始，对折耳根有了好感，那个曾经让我恶心的鱼腥味，居然已经变成了一种独特的香味，只要在饭桌上看到，很可能是筷子的第一个目标。
贰
打捞记忆 一屋子水果臭味
上世纪八十年代，和游进、KANG KANG 一起到西双版纳耍。有天晚上，我们到中缅边境叫打洛的小镇，吃完晚饭，就在街边买了一个巨大的水果，现在记不住是菠萝蜜还是榴莲，但肯定是其中之一。很费劲地提回旅馆，在房间里把它切开，结果一股冲鼻子的恶臭散发开来，弥漫整个房间。我们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浓烈而粘稠的臭味，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被小贩坑了，把腐烂变质的水果卖给我们。结果是一口都没有吃，直接把这个奇怪的水果丢在门外。当时那个地方，估计很少有外地人去，我们三个的行踪居然引起注意，旅馆外面有好几个跟我们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女，扔石头打在窗户上，而且大声咒骂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所以，尽管室内很臭，我们也不敢打开窗户透气，心惊胆战在房间里瓜起。这两件事情，构成了我的打洛记忆，相当清晰。
大概是七八年前，有天跟老邱在一家泰国餐厅吃饭，餐后甜点，是酸奶和榴莲做的冰激凌。我一闻到那个味道，马上觉得恼火。老邱看我脸上表情，知道我厌恶榴莲，但他稳得起，很享受地独自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你胃溃疡多年，而且时常胃凉阴痛，这个榴莲是好东西，活血化瘀，对胃溃疡有好处，而且榴莲性热，可以祛除腹部寒凉，你要是胃痛起来，吃这个是可以缓解症状的。老邱本科中医，后来又是临床西医的硕士，在看病吃药上，差一点就学贯中西了，所以他对榴莲的这一番解读，对我极具号召力。我当场就鼓起勇气，又试吃了一次榴莲冰激凌，但还是不得行，味道简直让人遭不住，那一份冰激凌只有浪费。
但从此，榴莲治疗胃病这个概念，就在我脑壳里面扎根了。而且物流通畅以后，吃榴莲的人越来越多，喜欢的人，甚至说吃这个简直上瘾。我就在想，这么多人痴迷它，那肯定跟折耳根一样，是个恶魔和天使并存的食物，只要迈过那道坎儿，转到它的另一面去，就会发现榴莲原来是极好的味道。有时候在街上散步，碰到卖榴莲的摊儿，都会故意靠近，去闻那个味道，居然慢慢就不觉得臭了。而且我逐渐发现，如果是非常淡的榴莲味，其实是香的。这就有点像龙涎香，据说，没有稀释的龙涎香也是极其恶臭，但微量的龙涎香是香水生产的最佳定香剂，高级得很。前几年有一种叫云南红的红葡萄酒，香味独特，我专门去看它的成份，才发现是加入了少量的百香果和榴莲味。
有一天，我在琴台路那里散步，远远地就闻到一股香味，走过去看，果然是卖榴莲的摊贩儿，很多人在那里排队。我只犹豫了那么一下，就果断加入了排队行列，从此，榴莲变成了我最喜欢的水果之一——尽管，我的胃溃疡和胃痛至今还是不时要来骚扰我。
叁
多变味蕾 爱上味道另一面
那天讨论榴莲的时候，老郭问我，喜不喜欢吃臭豆腐，我当然喜欢。钱师跟他很了然地向我指出，在我的基因里面，其实早就埋伏了这样的喜好，只是需要在某个时候，去启动那个开关。这个说法，可能是因为他们敌视榴莲，需要给自己找个借口。当然，也可能真的是基因作怪，阻止了他们爱上榴莲。
我自己用四季豆和豇豆做菜，需要把它们做到彻底熟软，不然就根本不敢吃。这个需求，不是因为怕食物中毒，而是没有烂软的四季豆和豇豆，它们的表皮在咀嚼的时候，跟牙齿的釉质会发生摩擦，由此发出让人极其难受的声音，尽管这个声音微小到几乎听不见，但只要是同桌吃饭，别人在咀嚼的时候，我都感觉得到，周身会很不舒服。有一次，我在苍蝇馆子跟别人拼桌吃饭，同桌两个人有一盘芽菜炒四季豆，而且显然相当喜好，都是大口大口地嚼。我坐在对面，随时警惕他们的牙齿和四季豆表皮会不会摩擦出声，但没办法，越是不想听，那个声音总会偶尔传来，穿透了餐厅里的喧嚣嘈杂，直接抵达我的脑壳和肩颈一带。简而言之，那种声音不是听来的，它更像是无数看不见的细小长针，准确地扎在神经上，足以把人折磨得六神无主，只想尽快吃完跑掉。所以，要是哪个逼迫我吃这种脆皮的四季豆，那差不多就是上刑了。
我曾经跟朋友讨论过，那个非常弱小的声音，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次声波？但不管咋说，这个声音对我确实杀伤力太大，可能就像老郭和钱师说的，恰好我的基因，就没办法抵御次声波。其实从烹饪营养的角度来说，不管是四季豆和豇豆，炒和煮得烂软，都显然不好。比如姜汁凉拌豇豆，就不能太软，无论从口感、颜色和营养来说，豇豆下锅焯一下就行了，过生就好。这个道理，我当然晓得，但没办法，我们虽然明白真理，有时候身体却偏偏要反对它。所以，我这辈子，可能只有永远待在芽菜四季豆和姜汁凉拌豇豆的阵营外面了。
在吃这个问题上，有的人可以无障碍地天生喜好榴莲和折耳根之类，但也有人比如我，需要历尽艰辛，才晓得那些恶魔味道的另一面，简直就是天使。当然，反过来说，也可能我们自己原本就是恶魔和天使混搭。谁晓得呢，味道千奇百怪，我们的味觉也是千奇百怪，说不定哪天味蕾一个转身，就发现自己坚决反对的东西，原来是一种难分难舍的美味。所以，为了人生更完美一点，还是排除万难，尽量去爱上榴莲吧，只要你的基因不反对它。
新闻推荐
本报讯（胡江实习记者赵明月）5月19日，记者从相关部门获悉，今年，阿坝州计划投入资金1886万元，在马尔康、金川、小金、若尔盖、九...
马尔康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马尔康县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