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之【羌族瓦尔俄足节】人与仙女的对话:茂县瓦尔俄足节 焦虎三/文 庄媛/图
非遗档案
遗产类别:民俗
遗产项目:羌族瓦尔俄足节
遗产级别:国家级
遗产 地: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
能歌善舞的羌族传统节日丰富多彩,且独具特色。汉族的五月初五端午节这一天,在四川阿坝州则是羌族瓦尔俄足节。今年6月9日在阿坝州茂县中国古羌城举办的瓦尔俄足节,汉语俗称为“歌仙节”或“领歌节”,其主体部分在农历五月五日举办,节日以歌颂和祭祀羌民族的歌舞女神莎朗为主旨,是一项由原始的母系文化演变而来的综合性民间节庆活动。
“瓦尔俄足节”的传统内容涉及信仰、庆典、农祭、欢娱、戏曲、体育以及族群认同等,但“瓦尔俄足节”也有其自身独一无二的特色:首先仙女的角色是节庆中的主角,其次“瓦尔俄足”不需要本民族的巫师为主导,他只以年长者为尊。节日更多充满世俗与平民化的色彩。2006年5月,羌族瓦尔俄足节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羌族天仙配
茂县曲谷乡西湖寨位于羌文化的核心区域,与黑水、理县相邻,海拔2000多米,是一个典型的高山羌寨。全寨约200余户人分布在一片青翠的山岭间,三两户或者十多二十户聚在一处,六个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聚落点缀山中,一眼望去,在青枝绿叶中显得特别古老。
这个古老而相对闭塞的羌寨之所以名声在外,是因为它是“瓦尔俄足”的发源地。据乡民余兴保介绍,“瓦尔俄足”羌语的本义为农历的“五月初五”,“瓦尔”指代农历的“五月”,“俄足”就是“第五天”。只是这种单纯的释义如果和当地关于“瓦尔俄足”起源的民间传说相比,就未免显得单薄而苍白了。
关于“瓦尔俄足”的传说,因流传久远,诸多版本间也稍有差异,但从天而降的仙女与美丽动人的歌声,却是每个版本中缺一不可的母题,具有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余新保作为“瓦尔俄足”世代祖传的传承人,为我讲述起这个传奇的神话故事时,眉宇间的兴奋与激情仍呼之欲出。
传说中的古代西湖寨是没有“瓦尔俄足”这种活动的,直到寨中出了一位名叫克波的年轻人。英俊的克波是远近闻名的好猎手,一直在大山中奔波打猎。那一年,他一上山打猎,就会听到神仙居住的尔米竹山中有美丽动听的歌声传来,歌声悠扬婉转,让他听得如痴如醉。年轻的小伙有一回顺着歌声寻找,终于看见在湖中沐浴而歌的美丽仙女。
克波回家将这件奇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对儿子说道:“如果你喜欢她,为何不带她回家呢?”终于有一天趁仙女洗澡,猎人克波偷走了仙女一只鞋子。仙女上岸后,看到缺了一只鞋,就和克波说上了话,二人也因此结缘相爱。两人一起回到克波的家,结成了夫妻。嫁到西湖寨的仙女看见村民们终日劳作,十分辛苦,作为生活中的娱乐,她便教导羌族人学习唱歌和舞蹈,教乡民们唱《朗吧,朗吧》《竹科斯满》《依依泊泊》和《右米热姐》等十二首歌曲,并跳莎朗舞,被尊称为“莎朗女神”。
后来夫妻二人逝世后西湖寨为纪念这两位先祖,就在尔米竹山上建起了纪念仙女的尔米竹神塔,即“奶奶塔”,又在其旁边的雨克石山修起了纪念猎人克波的吁嘿斯塔,即“爷爷塔”,以及纪念他们儿女的另外两座神塔。此后又约定在每年的五月初五举行“瓦尔俄足”,全寨人都要在那天上山祭祀,并用唱歌对歌的方式表达对仙女的怀念,并祈求女神保佑全寨人风调雨顺,平安无事。
“瓦尔俄足”传说与汉族地区流传的“天仙配”异曲同工,这两则美丽的神话故事,都共同寄托了劳动人民对自由纯真爱情的向往与对幸福生活的追求。
当地流传的另一个传说则有些另类与文学化,相传古代传说中的西羌王母日麦咪补,在天上得知羌族妇女社会地位低下,于是派纳斯姐(羌语“神塔之女”)下凡,降生在一户贫苦的羌民家中。纳斯姐的父母晚年得子,十分高兴,视其为掌上明珠。
一年夏天,西王母为磨炼纳斯姐坚韧不拔的意志,设下了一场灾难,让其父母染上痢疾先后去世,从此纳斯姐沦为孤儿,只好弃家出走,为人牧羊,那时她13岁。纳斯姐终日以泪洗面,每天把羊群放到山坡草甸上,便用歌声思念亡父亡母,驱散心中的忧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有一天,她的歌声感动了西王母,西王母便派人接她上天。纳斯姐临走时脱下亲手绣的绣花鞋留在羌山作纪念。
纳斯姐的失踪惊动了整个寨子,男女老幼不分昼夜上山寻找未果,后来在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羌民们在一处名为“日米柱”的地方发现了纳斯姐的那双绣花鞋,一时间寨子沸腾起来,人们奔走相呼:“纳斯姐变仙女了!”后来羌人为纪念她便在留下鞋子的地方修了一座祭塔,就有了农历五月初五的“瓦尔俄足”。作为我国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瓦尔俄足”所承载的丰富的文化民俗内涵远非单纯的歌舞所能全概。
人与仙女的对话
每年农历五月初三,西湖寨的乡民们一大早就会忙碌起来。上午,男性村民们要带上备好的腊肉、香肠、柏树枝、咂酒以及五谷杂粮等祭品,全寨子中的男性必须要去“爷爷塔”祭塔,这是“瓦尔俄足”的序曲,也是作为这个村寨狂欢节的开始。
当一束西斜的夕阳映照在沧桑的碉房上,在传承人余新保家中的堂屋,一坛咂酒已放在火塘边,祭祀归来的男人们围坐在火塘边开怀畅饮,边唱边饮,酒兴所致,美丽的莎朗舞便如一圈一圈的波纹,在熊熊燃烧的塘火边荡漾开来。
农历五月初四一整天,西湖寨每家每户主要是忙于准备翌日上山的刀头与祭品,不少人家还要杀羊、杀鸡;对于儿童们,这天最富娱乐色彩的便是“打露水”的习俗,孩子们手拿树枝,在田边欢快击打着玉米叶子上的露水。这与四川平原的“游百病”习俗大致相当。
农历五月初五的清晨,余新保家里的准备工作有序地进行着,他在大门口插上了艾蒿等植物,在堂屋的神龛上点燃香,摆上祭品,火塘边蒸制的专门用来祭祀的太阳、月亮与山神三个白面馍馍已经做成,锅里煮着老腊肉,去年九月九日酿制的重阳酒也开坛启封,全家人换上传统的羌装后,所有的准备都已就绪了。
早晨九点,白云仍缭绕在寨子四周,村民们纷纷从自家房屋走了出来,在村边集合,鲜艳的羌装映衬着喜庆的村民,男人们用背篓背着馍、腊肉、咂酒等祭品,妇女们则手持采摘的各色野花,兴高采烈向着仙女塔的方向缓缓而行。
与四川其他少数民族的节日一样,“瓦尔俄足节”节庆的体系同样庞大而众多,其分支辐射面涉及信仰、庆典、农祭、欢娱、戏曲、体育以及隐性集体福利和族群认同等方面,但“瓦尔俄足”也有其自身独一无二的特色:首先,仙女的角色是节庆中的主角,其次,“瓦尔俄足”不需要本民族的巫师为主导,他只以年长者为尊,节日更多充满世俗与平民化的色彩。
男人们来到仙女塔熏烟并用供品祭塔、敬仙女,仪式中最富传奇色彩的是供呈山神馍馍。在一根几米长的细长树枝上,插上祭祀过的腊肉和“山神馍馍”,再将树枝插在土中。传说这些馍和肉都是献给神的食物,树枝上的祭品如果被乌鸦吃干净,便预示来年全家人平安吉祥。
接下来会有一位男子在仙女塔边与一位仙女对话——这位盛装的羌族女孩代表着上天的仙女,她一一问候着村寨的近况,西湖水好不好,人与六畜是否平安,塔下的人也用吉祥的话语一一回应。这是现实中的人与仙女的对话。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后,“瓦尔俄足”进入以妇女为主的活动——接歌。塔子下面已被莎朗女神赐予歌舞的妇女们边舞边唱,从歌颂莎朗的《祝尔苦思满》到赞美羌族妇女美貌的《朗巴朗巴》,悠扬的歌声、鲜艳的服饰和多彩的舞姿,让人们感受着人间仙境的奇妙歌舞。将白云中雄劲的山岭浸染得柔曼而轻盈。
按当地习俗,下山是不能走回头路的。众人于是依后山而下,走到纪念克波的塔子前时,已近午时,四周山风轻拂,松涛阵阵,路旁野花盛开,透过一片翠绿的灌木丛,山下西湖寨的碉楼,隐隐约约。
将仙女神赐的歌舞引领回寨子的人们在村口便受到了隆重的欢迎,路途中经过的每户人,都会拿出馍馍和咂酒,以感谢他们将仙女迎接下凡,并将得来的歌舞传入每家每户(“接歌”)。众人最后齐聚到了出发时的草坪上,把所有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分散席地而坐,开始“打尖”(吃午饭)。
“瓦尔俄足”在共食与全寨子且歌且舞的欢闹中宣告结束。依汉地习俗,这一天,人们也会将从山野里采撷的艾草和菖蒲带回家挂在门楣或门框上。入夜,一家人或几家人又会聚在一起痛饮咂酒,相互祝福,少不了喝上一点雄黄酒及在小孩的额头上抹一点雄黄来杀百虫、治百病。
改变的传统及更新的非遗
传统的“瓦尔俄足节”在时间上是从初三就开始,至初五结束。其活动程序也对应分为三个部分:初三男性祭“爷爷塔”,初四妇女围聚在火塘边制作祭祀女神的太阳馍馍、月亮馍馍和山神馍馍,每家每户由舅舅开坛、祝词并摆放供品;初五“瓦尔俄足”正节这天,由舅舅带领大家前往女神梁子祭拜,举行敬献,祭杀山羊仪式,然后由舅舅唱经、酬神、祈神,并领歌引舞;同时,寨中有威望的老年妇女向年轻妇女们讲述歌舞女神“莎朗姐姐”的故事,让她们知晓并继承羌族传统的爱情与生育观,学习操持家务的技艺,而男人们则在一旁烹饪,并伺候始终。
“瓦尔俄足”这种以母舅为中心展示的传统节庆活动,与羌族的历史与传统文化密不可分。活动中自始至终参与其中的母舅身份,体现了远古时期羌族女性群体活动中母舅权大的特征,是一种古老的“母系崇拜”习俗的延续。西湖寨的“瓦尔俄足节”虽然具有浓郁的古羌传统的“母系文化”特质,但“瓦尔俄足节”庆文化也是多元化的,它同时也具有汉羌文化交融的特色,比如:汉族过端午节一些传统而固定的模式如饮雄黄酒、挂艾草和菖蒲等仪轨,也或多或少融入其中,另一方面即使作为浓郁的母系色彩的传统节庆,“瓦尔俄足节”也并未完全排斥“父权结构”。
一切正如一位学者所言:原始的社会结构中母权制社会和父权制社会的划分并不是绝对的。现在羌族普遍的社会结构仍是典型的父权结构,包括“瓦尔俄足节”在内,延伸至羌族婚礼与葬礼习俗中,一系列以母舅为大的风俗习俗,即使带有典型的“母系文化”特色,在羌族父系社会的大背景下这种特色也只是一种“母系文化”的残留。换言之“瓦尔俄足”的母系结构只是存在于羌族父系社会大结构之中的一个片断,羌族“瓦尔俄足”上存在着 “母系文化”的特色,但节日中从始至终都交叉着男性与男权为主的基本结构,尤以初三男性公民祭“爷爷塔”为节日之始,就鲜明地应证了此一观点。所以与其说“瓦尔俄足节”庆保存着原始的“母系社会”的结构特点,不如认为其残留着“母系文化”的社会功能更为准确。在传统的初五的节庆活动的间歇,已婚妇女向未婚女性传授持家之道等内容,也是这种功能的体现方式之一。
从非遗的角度来看“瓦尔俄足节”,其民俗及文化内涵现在已改变了很多。在传承人的回忆中,在他们母亲那一辈节日中妇女们对歌多达30余首,“现在能唱的曲目最多只有一半,原汁原味的歌手则更少。”西湖寨也早已迁入山下离老寨子8公里远的河坝中,现实生活中的地理空间的有了巨大变化,人地关系的完全改变,也改变了过去老寨子原汁原味的“瓦尔俄足节”。新的“瓦尔俄足节”的举办地点现在已更加宽阔,从集会和交通的角度来看,当然是更加方便了。更多的人参与其中,与羌族同胞们共同欢庆这个悠久的民俗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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