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之【羌族夬儒节】理县夬儒节：云上蒲溪的古羌盛会
□ 文强
非遗档案
遗产类别：民俗
遗产项目：羌族夬儒节
遗产级别：省级
遗产 地：四川理县
二月二龙抬头。3月10日（农历二月初二），“2016古羌夬儒节”在理县蒲溪乡河坝村举行。作为第五届古羌夬儒节，这次节会汇聚了羌族众多的“非物质文化”和“物质文化”，从释比唱经、释比戏、羊皮鼓、沙朗舞到羌绣、羌笛及口弦等，让人目不暇接。夬（guài）儒节是羌族众多传统文化遗产的一个大集合和大汇演。
夬儒节由羌族传统的祭山会传承演绎而来。作为八卦之一的“夬”卦本有祭祀占卜之意。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日，人们都可以在蒲溪参加或参观羌族夬儒节，一次性的感受和领略羌族传统文化及华夏古文明。2014年4月理县的夬儒节（民俗类）和羌族释比戏（传统戏剧类）同时进入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夬儒节和龙头节
3月10日清晨，天一见亮就起来了。第三次到理县，还是住吉祥谷酒店，几口早茶一喝顿感神清气爽。老龚也起来了，一起到楼下早餐后，和媒体同行们一起乘坐中巴车向东行驶20公里，便是蒲溪乡。这里海拔将近2000米，山上深沟流下的蒲溪水在沟口汇入杂谷脑河，初春时节水流浅缓；下车后沿着河坝村的乡村马路往前走，两旁站满了穿着传统服装、手持羌红的羌族男女，他们身上的节日盛装在清晨的薄雾中特别鲜艳醒目。
此前下了一天的雨，这天早晨才开始放晴，从山谷里吹来的一股风让人感觉到川西高原的料峭春寒。“2016年古羌夬儒节”的会场就设在蒲溪小学旁边乡上的活动中心（祭祀广场），登上一道坡坎，一座羌族碉楼风格的祭祀塔矗立在半山腰，鲜艳夺目的羌红悬挂在广场四周，碉塔、亭子、亭台房屋及树上都悬挂着羌红，把古羌夬儒节装点得分外喜庆。祭祀塔旁边几个“全身披挂”穿着法衣、拿着法杖的释比早已在此等候了。
当天是农历二月初二，中国民间传统上把这天称为龙头节（也有叫青龙节的），中国传统中这一日人们作事皆与龙字相关，如吃面是“龙须面”，小孩剃头叫“剃龙头”。然而龙头节主要还是与农事相关，谚语说“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 惊蛰已过，春耕在即，春天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中国古代有春社和秋社的习俗，俗称社日。《荆楚岁时记》：“社日，四邻并结牲醪，为屋于树下，先祭神，然后飨其胙。”社日作为古时重要的祭祀及民俗节日，分别在立春、立秋后第五个戊日。
蒲溪的夬儒节是羌族的，它当然与汉族传统的社日有区别，但也不无类似之处。夬儒节定在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日。作为重要的羌族传统节日，夬儒节与过“羌年”时将牲畜放生不同，适得其反，而是杀牲祭祀，将牦牛和山羊祭品献祭天地万物，传统说法这样就可以将天神的赐福带回人间。
夬儒节的整个活动一般包括集体祭祀、集体欢庆和家庭祭祀三个部分。我们今天看到所有节目和表演其实便包含了这三方面的内容。作为古代华夏民族的活的历史形态之一，夬儒节这些内容和风俗，其实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了古代汉民族的一些相关习俗，今天，也只有在理县蒲溪，人们才可以真正观赏到原生态的古代祭祀、经咒、端公（释比）作法、社日歌舞欢庆以及“鞭春牛”（与北方或内地鞭春牛略有区别）等习俗风情，只是这种祈求风调雨顺、人畜兴旺的春天里的祭祀活动，在夬儒节里体现得更质朴原始，也更具有历史民俗上的特别意义。
传统的夬儒节不仅只是古羌农耕文化的体现，同样也是羌族同胞传统婚俗文化的一部分。过去，夬儒节集体欢庆活动的参与者以年轻人为主，他（她）们的参与有一定的自发性。现在的情况则有所不同，我们今天看到的表演者主要以中老年人为主，因为春节过后许多年轻人或者上班或者在外做事打工，如果不是很特别的日子他（她）一般也不会专门回到家乡来参与。但作为蒲溪羌族最重要的传统节日，我们还是看到不少精壮的年轻人、中年人参与其中，特别是要将牦牛赶进场子里而且要把它驾驭好，听使唤，则非精壮劳力不可。
古羌盛会和释比戏
或许与上天有约，雨云收住后天晴了。省略了一般节会的那些开场白，这次夬儒节仍是羌胞们唱主角。只是现在的释比唱经已改为播放灌制好了的录音，经咒声在强烈的音乐伴奏下，效果出奇地好。此后，一切节目便顺理成章，跟着音响节奏走。
会务人员发来一张铅印的节目单，让人一目了然：一、释比唱经：1、请神敬神 2、羌戈大战 3、祭牛羊4、拴五色带（羊皮鼓队伍），释比来唱祈福经 5、唱一段释比请运经 6、最后一段是祭祀经。二、节目表演：1、羊皮鼓表演 2、释比戏 3、释比绝技展示 4、龙舞 5、大锅庄 6、合唱“云上蒲溪”。三、夬车则：1、各村各户准备好食物到祭祀塔敬神 2、释比开坛 3、就地用餐。
广场进出口的地方人流涌动，人们迫不及待地举着手机拍照。一头黑色的大牦牛、两头山羊来了，它们头上身上都扎着羌红。牦牛由五六个精壮的羌族汉子把护拖拽进场，不让它乱动，两只白山羊则被抬在木架上，浑身发抖，却叫不出声来；对面祭祀塔前的三位释比的祭祀仪式因为太远反而看不清楚，进了场的牦牛吸引着人们的视线，在强烈的释比经唱的音乐声中，节会的气氛瞬时浓烈呛人。
释比向天祭祀并唱经后（现场唱经因时间原因极为简化），节目表演开始。除了带有表演性的释比绝技（如吐火、踩刀等。绝技表演后释比将念过平安经的五色手链赠与前排的嘉宾）、推杆（一种角力比赛）、羊皮鼓舞、沙朗舞及羌族锅庄外，让人印象最深刻、演出时间也最长的是释比戏，神秘的古羌释比戏的表演者也是本地的羌胞。
释比戏羌语叫刮浦日，这是一种由释比创作导演的“乡村喜剧”，它把道德说教通过表演体现出来，有惩恶扬善的教化功能。释比戏表演形式上诙谐幽默、夸张滑稽，加上即兴的现场互动，所以深受羌族喜爱。是羌胞们逢年过节的保留节目。作为四川省级非遗的释比戏过去几近失传，现在人们看到的释比戏其实是地方部门经过多年的挖掘收集，花费了不少心血，并在传统释比戏的基础上进行了整理改良，重新回到社会并受到羌族同胞的喜爱。羌族语言由于没有文字，释比戏外人虽然听不懂，但从表演者的喜笑怒骂等噱头和身旁羌族男女的应和笑声中，我们同样感受到了它幽默风趣、寓教于乐的艺术魅力。
整个节会的时间掌控得比较好。11点左右表演结束，接着的自由活动时间中，参加今天集会的羌族妇女们纷纷提着竹蓝子，里面盛着做成牛马等兽形的馍馍还有酒水果品等物，来到天台（祭祀塔）前，烧起香柏枝、蜡、纸钱等，有的直接把酒淋在火上，口中说着一些什么，祭祀虔诚，祀品丰盛，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人畜兴旺、平安吉祥，并向日月山川表达她们的感恩膜拜。
阳光初露，高原的阳光金色耀眼。虽然高原上春天来得晚，阳光却让人感到喜悦。近处和远处的山顶仍有不少积雪，雪积得不多，掩盖不住嶙峻起伏的瓦灰色的山峦，现在还看不到多少春天的绿色，只有那零星点缀在山上的野桃花，它略显蕴籍却傲霜斗寒的身姿，让人感觉到春天已经到来，正应了一句俗语：二月休把棉衣撤，三月还下桃花雪。这种桃花雪的高原别样景致，你在平原上是感觉不到的，从“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川西坝子到“三月还有桃花雪”的理县蒲溪，春天夹杂着残年的冬意，伴随着初露的阳光，凛然而至。
非遗传承大汇集
午饭在沟口的农家乐吃。蒲溪乡是纯粹的羌族乡，羌族的传统文化在这里也保留传承得好，农（羌）家乐墙上贴着宣传本地非遗形象的招贴画，把非遗结合在旅游文化中，地方政府在这方面可谓用心良苦。“感谢大家来到蒲溪！还希望你们多多宣传！谢谢大家！”蒲溪乡的书记和乡长端着酒一一来到饭桌前，中午大家没喝酒，我们也举起碗礼貌地表示了一下。羌胞的热情不仅只体现在今天各种厚重的菜肴里，作为一道浓郁的古羌文化的盛宴，更体现在他（她）们热情的乡风民俗中。
作为理县唯一的羌族乡和古羌文化重要的发祥地，蒲溪乡是举办夬儒节的当然之所。夬儒节在蒲溪乡至今已举办了五届，分别在休溪村、大蒲溪及河坝村等地轮流举办，今年又在河坝村；休溪、大蒲溪民俗风情更加原始质朴，人们可以充分感受到羌族传统民居、服饰等诸多独特的人文风情。2008年后，这些地方进行的灾后重建，也是在不改变羌族民居传统风格的基础上的恢复重建，特别是民居建筑上更是上了一个台阶。羌族的传统文化元素保留传承得相当好。
休溪、大蒲溪海拔高，风景也好，但山路崎岖蜿蜒，随着夬儒节吸引了更多的人前来观赏游览，游客越来越多，云端之上的休溪和大蒲溪这些地方便显得狭窄不宜了，交通停车等也都是问题。河坝村地面相对开阔一些，即使如此，夬儒节期间仍显拥挤，所幸组织工作有条不紊，一切都搞得喜庆热闹又井然有序。
夬儒节实际上是理县羌族众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大集合和大汇演，它基本囊括了羌族非物质文化的众多类别，如释比戏、羊皮鼓舞及沙朗舞等，人们在欣赏完了这些作为表演性节目的非遗后，还可以现场看到羌绣、羌笛、口弦等“物质文化产品”及其制作工艺；亲临其境，人们观察羌胞们身上穿的各式羌族服装，如云云鞋、手工织布绑腿到包头帕，以及她（他）身上的各种花色的服饰、首饰和装饰品等，所有这些都让游客叹为观止。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日，人们都可以在蒲溪参加或参观羌族夬儒节，一次性的感受和领略羌族传统文化。
夬儒节作为“非物质文化”或“物质文化”现在呈现在人们面前，所有这些当然是羌族的，但从中其实也可以看到远古华夏民族的身影。夬儒节也不仅只是一个羌族非遗的大展示，也是中国古代多民族交融发展的结果，更是古代华夏民俗文化在某些方面的重现，现在重新传承时，人们对它的陌生或许只是因为那个时代离今天太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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