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红叶之旅：从沙耳、安宁到咯尔红叶谷
□闻钊强/文代永清/图
有阿坝江南之称的金川，四时之旅皆宜。奔流湍急的大渡河在此收缰勒索，驯服归顺，万山趋缓，人们只有在金川才能体验到川西高原那坦荡磊落、百川到海的壮阔气韵。秋冬之季，尤让人怦然心动。
一年一度的金川红叶节主景区在世外梨园景区，即县城周边河谷两岸的金川镇、沙耳、咯尔、庆宁、万林、勒乌、河西及河东等地。每年的月中旬是红叶的最佳观赏期。冬天的金川无风少雨，山顶雨雪，山下暖阳，风和日丽，为冬日阿坝之旅的最佳目的地。
庆宁乡的远迎
月日早上，8点过从成都西边乘坐大巴赶赴金川参加红叶节。客车下都汶高速后在左边加油站旁边稍事休息，进入国道后车速慢了下来。中午点左右到理县蒲头乡，车停在路旁的一家乡村土菜馆，大家一边轻松地说笑着一边吃午饭；开车的师傅为了不犯食困，吃得很少。太阳直射在身上，让人在温暖中感觉到一份喜悦。
川西高原的公路一般沿着河谷两岸修建，沿途都可见湍急的河流（正在修建的汶马高速不少路段也沿着河边，但以穿隧道为主，这样直线距离便大为缩短），公路往往随着河道的盘曲而增加了不少路程。汽车经过马尔康后左拐向西南方向驶去，道路又变得崎岖狭窄了，两边的山崖也更加陡峭；过古尔沟后山势显得开阔些了，但大客车错车时还是会减速，行程就快不起来。汽车沿着河谷在山峦之间穿行，路边裸露的山崖和岩石，让人联想起开拓者们的艰辛，让初进入大山的旅行者从心里产生一种敬畏和忐忑；峰回路转，一处葱笼的山林又凸现眼前，内心升起一种对自然的崇敬。这就是路上风景带给人的乐趣。
5点左右，车到庆宁，宽阔的水泥路让我们感觉到这里离县城已不远。汽车停了下来。片刻，当地的老郑带着两位同伴进入客车，“欢迎来到金川……”三人热情大方地招呼着大家，一边献上哈达，“老朋友，又见面了！”金川主人们沿着客车中间狭窄的过道一直踱到车尾，给所有来宾一一献上哈达。这番庆宁的远迎让人们领略到了金川人的热情。车到金川县城，大金川河（大渡河）从城边静静流过，山城依山而建，临河而居，两岸坡上散落着整齐干净的民居，地理地貌上感觉比阿坝其他县城平缓一些，不愧为阿坝江南。
沙耳的生态农特产品
翌日早上9点过，出发到沙耳乡参加这次红叶节的金川分会场开幕式。沙耳乡离县城不远，一路上的梨树叶已全部红透了。开幕式设在沙尔尼村，因为是重点开发建设的精品旅游村，旅游开发很成熟，传统风格的照门、牌楼及景区景点的交通指示牌，设计得古朴精致，显示出地方上在这方面花了不少心思；当地民众已在坪坝上集中，也有来自外乡外村的，人流还在不断涌入，节日气氛很浓郁。
金川多晴天，今天也是一个好天气。阿坝江南的太阳露脸很早，我们一下车就感觉到阳光的暖意。时令上已立冬几天了，却让人感受着秋天的丰润和醇厚；在澄澈的明亮中，远处的山林和近处的人们都沐浴在金色的秋景中，阳光穿过梨树叶、杨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与褐红的远山漫坡辉映，让人们喜形于色。
“四川红叶生态旅游节分会场暨金川红叶节开幕式”就在这里举行。简短的讲话后接着就是地方歌舞表演，表演的也都是村民们喜闻乐见的节目。一阵掌声后，我们发现村上的活动中心旁的“金川县生态农产品展示和美食品鉴区”更吸引人。过一个小石桥，一道褐色的弧形木长廊给它平添了几分古朴厚重。围绕着坝子周边一圈摆满了小台桌，上面铺着桌布，陈放着各类美食果品干杂等。美食已经烹饪好并盛在碗钵里，十多道当地土菜依次排放在桌上，前面的小牌写着菜名：“土鸡松茸汤”“蛋黄土豆丸”“藏式羊肚菌”“多肋牛掌”“手撕香猪腿”“清蒸细甲鱼”“腊猪蹄”等，素菜的品类似乎更多些，粗略记下，有用本地玉米等物做成的“金玉堂”、手工的“伊斯兰月饼”、“酸菜汤汤”及“酸菜手工面”、“金川花卷”、“菜豆花”、“玉米搅团”、“荞面搅团”、“炭烧酥油馍”，还有用本地雪梨做的“滋补雪梨膏”和“醉梨”等，让人馋涎欲滴。
菜品热气腾腾，于是人们取一个小纸碗或纸杯，拈几块菜，又舀几勺汤，“都是我们本地产的生态菜哟！”几个身着藏装的女工作人员不停地给大家递上叉子、碗筷，“尝一下这个”，人越来越多，人们端着碗走着吃着，兴致盎然。一会儿，当地人也不断涌进加入美食品尝行列。“今年比较秀气，去年很快就吃完了。”一个本地人一边说，一边夹着盘子里的菜。
农产品展示区最显眼的当然是金川雪梨。鸡腿梨、金花梨、丰水梨及红色的红香梨等众多品种陈放在人们面前。与雪梨一样，金川的双边白瓜子也很著名，我们住的宾馆里便放得有，瓜子的形状和南瓜子相似，椭圆的边沿有两根突出的线条，壳薄肉丰，颗粒饱满，也叫作“大瓜子”。双边白瓜子不仅是美味佳品，据说还有利尿通便，滋阴补肾的功能。
来自邻村的老王今年五十来岁，坐在坝子边的石凳上，一个人在那里抽烟。他穿着一般的汉族短打冬装，不经意看不出来他是本地人，只能从他有些粗糙而红黑的脸上估摸得出来。谈到金川雪梨，老王说，这些年金川雪梨现在种类多起来了，产量也比以前大了，雪梨加工产业也更加庞大，所谓小金的苹果、金川的雪梨，金川雪梨现在已远销全国各地。
与他多聊了几句，才知他是邻村的村长，今天也是来参加展会的。他又说，金川雪梨虽然好，但也要看是哪个地方产的，有的地方出产的味道就是好，一个村子里味道真正好的就只有那么几家。他随即用手指着前面河坝边的几棵梨树说，以前那一家人的梨子好，梨子一出来就被人买完了。“梨子要自然色的才好，晒了太阳颜色要深一些。颜色白的好看，放得久，但不如天然的好吃。”老王抽了一口烟又接着说，“以前，梨子成熟时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香气，摘下来放在屋里香气也不散，那是真正的香梨，现在少了。”老王似乎有些怀念过去。果子当然是自然的好，但自然生长的产量总是有限的。要追求产量就要引进新品种，因为后者成熟期更快，品质可能就不如过去的好了。对这个问题老王没有展开深谈。两个穿着时下那种深蓝保暖衣的当地村民过来坐在老王旁边，话题就扯到一边去了。
“尝一口我们天然的葡萄酒嘛。”一位工作人员给参观的人们递上了酒杯，我也品尝了一口，确实滋味醇厚绵长。除了雪梨外，农产品展示区还有甜樱桃、脆红李、野生菌、黑木耳等，包装好的本地生态蔬菜和牛羊肉制品等，丰富多彩，让人目不暇接，充分领略到金川在生态农业、现代畜牧业上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
风水宝地安宁
午饭后稍事休息前往安宁镇，返道经过金川县城，过河西、独松乡，因为要赶时间，考思特中巴车一路急行，顺着大渡河的流向朝东南方向奔去。金川县域面积多达五千多平方公里，从北边的沙耳乡到南边的安宁镇，汽车在公路上足足奔驰了将近一个小时。金川区域内的公路路况都很好，柏油路路面平坦，司机是本地人，路况熟悉，一路风行。到安宁镇过桥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平坝，乾隆御碑就在山上，由此拾级而上，沿着陡峭的石梯登上去，上面就是著名的乾隆御碑亭。
御碑亭高高在上，石梯陡直，大家都只顾得看着脚下，免生意外；石梯三进，都有小平台，可远观风景。终于登上一百六十来级的石梯，在御碑亭前，大家喘息甫定，号称“不倒翁”的张老伯却气定神闲，话音铿锵有力：“来到大金川的噶喇依，就来到了金川的风水宝地，你们看对面山峰像不像展翅欲飞的凤凰？”顺着张老伯的指向，对面三座山峰相连，山顶呈圆弧形，中间山峰略低，确实有些像展翅腾飞的凤凰；眼前的乾隆御碑高插亭顶，一丈多高（4.5米）的大石碑下面是一只缺头无尾的乌龟（赑屃，乾隆定金川后所立的雄雌二赑屃，此处为雌赑屃）。人们站在大石碑下面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张老伯说噶喇依是个五山汇集、五水合流及五龙归位的风水宝地。乾隆在最终平定了长达年〔从年（乾隆十二）至年（乾隆四十一年）〕的金川战事后，一方面为宣传自己的赫赫战功，一方面也有风水上的镇压之意，特立御碑五处（五通）表彰。御碑北京存两处，金川御碑原有三处，现仅存此一处。此处的噶喇依碑碑额四边为龙形图案，碑身正面用汉、蒙两种文字刻御制碑文，背后则为满文和藏文。碑之所在正好镇住这一带风水宝地的龙脉，
这里风景确实宏阔高远，目力所及，鹰飞鸟走，对面的山脉像一只展翅的凤凰，尾北头南朝向墨 都神山，此山后就是过去的索诺木土司官寨，不远处是嘉绒藏族圣地广法寺（乾隆以前叫雍忠拉顶寺）；八角碉沟在这里流入大金川河，气势磅礴的龙船梁子山脉山势由东向西，再昂头一甩直逼刮耳崖，有一种龙至天来的灵气和霸气。御碑亭东南方向（大金川东南岸，现卡撒乡一带）为昔岭山脉，中有刮耳崖最为奇险。在乾隆的金川战事中，索诺木土司便是以此天险为恃，对抗乾隆的十数万大军，并屡出土兵，出奇制胜。此地刀切斧剁，峭壁巉岩，人过刮耳，故称刮耳崖。
张老伯还说，昔岭山是一条逼入窘地的死龙脉，阳坡下的卡撒沟东西流向，洪水季节山洪奔腾狂似野马，所以又称野马河，大渡河流经噶喇依穿过刮耳崖，冲击出两个沙滩后向南奔腾而去。两百四十年前，乾隆平定金川后的一个仲春月吉日，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山梁处（即噶喇依龙脉脉眼处）竖此御碑，勒铭记述。从此，噶喇依也改名为崇化，改土归流，骁勇的金川土司从此载入史册。今天，噶喇依（安宁镇）这块虎踞龙盘的风水宝地，早已风貌日异，远处的公路绕过山腰后，消失在人们的视界里，夕照分明，此地的梨树叶或许因为处于山峰，未曾完全红尽，与金色的阳光相映成一幅亮丽的风景，风景中沁透了历史的秘辛和沧桑。
车到马奈乡，继续沿路南行则到丹巴县了。看了马奈锅庄后天色暗了下来，匆匆返归。开车的师傅打开了车灯，汽车在河岸急驰，眼前不断闪现的山峦，让人体会到金川的深远阔大：金川河缓缓流淌，宽阔的河谷两岸漫坡迂徐，沙滩上、涂岸边及草埠上的柳树、杨树与梨树已色彩模糊，河面上的轻霭在黄昏中连成一片，金川河这个历史上的淘金盛地，淘金者们忙碌劳作的踪影已不复见。秋日薄暮，一勾弯月朗朗东升，凸现出天地山川的苍茫壮阔。
诗韵流长红叶谷
早晨在县城散步。同马尔康一样，河水穿城而过，但河两旁的建筑显得比马尔康疏散开阔；城边一条小溪从山坡上向下急淌，在哗哗的溪流声中，我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天。今天到世外梨园景区。世外梨园景区分布在县城周边的河谷两岸，覆盖了金川镇、沙耳、咯尔、庆宁、万林、勒乌、河西及河东等地；再次到沙耳乡，过神仙包沿着水泥路上山直达最高的观景台，这里视野开阔，漫山遍野的红叶尽收眼底。正是一年中观赏金川红叶的最好时期。如果说金川春天的梨花是银色的世界，金川秋天的红叶就是赤色的海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远处的金川河宛如一条绿色的玉带镶嵌在褐红的山川深腹之中；观景台上看金川感觉殊异，怦然心动，好一个汉字的“川”字：奔流湍急的大渡河在此收缰勒索，驯服归顺，万山趋缓，似乎也只有在此，人们才能体验到川西高原那坦荡磊落、百川到海的壮阔气韵。
同行中的阿飚是绵阳人，在金川工作已经八年了，据他说，金川春天的梨花完全璀璨绽放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不像秋天的梨树红叶，从月初开始会一直持续到月初，最佳观赏期在每年的月中旬，时间近一个月之久，观赏期长。这也是金川红叶一直能赢得远近游人青睐的重要原因。两个观景台把梨园景区尽收眼帘，平台上有本地人在卖自家出产的雪梨膏，元可以买两小瓶。一个老太婆身穿长棉衣，热情地向我们推荐她家的雪梨膏，我便买了两瓶。顺便询问这里的农家乐吃住一天多少钱，太婆说一般是-元，这个时候来的人多，她还热情地说，“我带你去看看，今天早上刚走了几个人，有房间。”因要马上赶赴咯尔乡，我们只有婉拒了。旁边几个外地来的游客饶有兴趣地随同太婆下了观景台，到旁边半坡上的农家乐去看房。太阳迟迟没出来，当地人说有时太阳要中午才出来。几个摄影者今天一早就来了，到现在也没等到太阳。
我们坐车下山，过桥后就是咯尔乡。今年红叶节在咯尔乡有一个分会场。中巴车沿着山路上行，两边红叶耀眼，车越往前行，缓坡台地更加纵深，民居、农家乐及“咯家乐”，时或在红叶丛中显现。阿飚说现在农家的饮用水都是山泉，冬天也不缺水，因为有贮水塔，可以满足供应。到了山顶上的平坝，当地群众已聚集一起，接着就是一场乡风乡俗浓郁的民族歌舞；旁边的观景台上，几个四川大学美术系的师生正在那里写生。一会儿歌舞结束了，乡长对参加节会的乡亲们反复叮咛说：“老人家们下山不要坐三轮车哟，安全第一，多走几步路，锻炼身体，开车的能带上就多带上几个。”于是我们也该上路了。
下午两点在咯尔乡金江村的红叶谷参加“诗韵流长，情系金川”诗歌朗诵会。在山腰上的一家传统民居式客栈，红叶掩映中，古朴的砖石房错落有致，客栈的阳台特别宽敞，我问了一下主人家住一宿多少钱，主人说最低元/天，伙食费单独算，在“咯家乐”中它的档次偏高一些。穿过过厅便到了后院，几株老梨树在院坝里撑起了上面的金黄世界，红叶谷的金秋像醇酒一般，正是秋色阑珊的午后让人沉醉的诗意境界。
参加这次诗歌朗诵会的有阿坝州文联、作协的朋友，他们接连登台用普通话朗诵诗，旁边乐声相伴，朗诵表演抒情而自然。县上的老郑这时也上台了，他用普通话朗诵了自己创作的《架一张古琴在雪山》，声音高吭，其诗气魄宏丽，激情飞扬，兹录于此以记：
架一张古琴在雪山之巅，狂舞天地琴弦。一曲长歌天地浑然。挥手描摹盛开雪莲，拨弦驰骋苍茫高原。路走四方八千里，云卷西风千古情。纵横九天听我烈烈风中。
架一张古琴在圣湖之畔，撩拨世间琴弦。旷古清幽诉我几世情缘。一音一人生，一曲一世界。听甲木萨诉说雪山思念。妙音飞三界，金曲绕环宇。纵是一湖忘情水也仰脖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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