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档案里看乾隆第一次平定两金川之方略

■杨成立

乾隆皇帝两次派兵打金川，成为阿坝历史中跌宕起伏的一段历史画卷，成为乾隆十全武功中的一功。这段历史给人们带来了许多神秘与想象，始终是传说与民间说法流传不断，成为密中之谜。其实，这段历史在阿坝州档案馆的档案中都有真实明确的记载，第一次战争从乾隆十二年（1747）开始到乾隆十四年（1749）结束，现在将这段历史真实给予还原，为今天的“存史、资政、育人”提供可靠的依据，目的是站在历史的高度，面对现实，能更好的服务于民族地区的发展、稳定、民生工作。

第一次金川战争之起因

金川，“隋始置金川县。即汉冉駹外徼。唐维州。明隶杂谷安抚司。”清朝政府在顺治皇帝七年（1650）农历庚寅年，把大小金川纳入清朝的统治管辖范围，清廷以金川卜尔吉细内附，授土司职。“大金川曰促浸。小金川曰儹拉。因有两金川之号。”“万山丛矗。中遶汹溪。皮船笮桥。曲折一线。”成为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康熙五年（1666），其土司嘉勒巴内附授给“演化禅师印”，俾领其众。其庶孙莎罗奔，是土舍将兵，是朝廷岳钟琪将军的部下。在征平西藏羊峒番立功，奏授金川安抚司。从此，莎罗奔管理大金川，而以旧土司泽旺管理小金川。管辖范围明确，按照“金川险远。地错番部。其近者。曰绰斯甲布。曰革布什咱。曰巴旺。曰布拉克底。曰丹巴稍远者。曰鄂克什。曰从礍克。曰梭磨。曰卓克采所谓九土司也。”几年时间，莎罗奔不断发展壮大势力，野心日益膨胀，开始谋取周边土司的管辖地区，特别是想得到小金川这块地盘。莎罗奔首先巧取小金川，寻大金川一聪明女阿扣嫁给泽旺，并授意阿扣如何驾驭泽旺，让泽旺成为一位名不副实的土司，目的是实现莎罗奔实际控制小金川。泽旺懦弱，长期受妻子阿扣制约。阿扣看不起泽旺，长期与其弟弟良尔吉私通。乾隆十一年（1746），阿扣与泽旺之弟良尔吉商议，为取代泽旺土司之位，让莎罗奔把泽旺劫持到大金川，并夺其官印。后因四川总督檄谕之，这样才将泽旺放回小金川，阿扣与良尔吉阴谋没有得逞。良尔吉一直想成为小金川的土司，而莎罗奔妄想成为金川周围九土司的地盘业主，于是两人相互勾结，各怀心志，这一阴谋成为大小金川两次战略的诱因，在利欲的驱动下，莎罗奔与姪子（其兄之子）郎卡不断的发动战争，抢占周围九土司地盘，让战争在金川持续了30余年。

第一次金川战争之经过

乾隆十一年，按照清朝政府要求，莎罗奔把泽旺放回小金川，退还小金川印信、地盘与人口。但莎罗奔仍然不甘心，乾隆十二年六月癸亥起，莎罗奔以援助麻书土司为名，攻占革布什札、明正两土司。四川巡抚纪山派遣副将率兵弹治，规劝莎罗奔按照要求退回到自己的管辖范围，莎罗奔不仅不听，而且杀伤了巡抚纪山派遣的官兵，巡抚纪山奏请进剿，第一次金川战争自乾隆十二年（1747）开始。四川奏折上报朝廷，“其意盖以革布什咱为霍尔部中一大土司。设计倂吞。则金川横亘于甲垄霍尔诸部之中。其间如巴旺。布拉克底等。岂能不受其箝制。从此各土司。皆可恣其吞噬。贼酋等垂涎已久。”奏折到京，乾隆皇帝立刻议事，认为必须给予教训，不然全国各地土司纷纷效仿，叛乱的后果是不可饶恕，必须严惩不贷。乾隆命令征苗有功，经验丰富的云贵总督张广泗，到四川任总督，成为金川战争的最有力的指挥。张广泗到四川立刻进屯小金川泽旺地，屯兵美诺官寨。并将泽旺之弟良尔吉征集到手下任职。当时莎罗奔居住在大金川勒乌围，其兄的儿子郎卡居住在礍拉依，都在大金川的大河之东，而河西亦有管辖地数百公里。为此，张广泗奏调兵三万。分两路进剿：一路由川西进攻河东，一路由川南进攻河西。而河东又分四路，以两路进攻勒乌围，以两路进攻礍拉依。河西亦分三路，进攻庚特额诸山。期望在过年之前完成战斗，结果是各路大军推进迟缓，阻险不前，“攻一碉难于克一城。即臣所驻卡撒。左右山顶。即有三百于碉。计半旬日得一碉。非数年不能尽。且得一碉辄伤数百人”。张广泗复奏增兵一万，分别增援各路。到乾隆十三年春天，各路皆失事，其中副将张兴在偷袭孟臣时，皆因士兵投降敌军而战死。只有总兵任举全力进攻昔岭连夺碉卡数处，但仍然没有取得战争的主动权。

为此，乾隆皇帝命大学士公讷亲前往视察督战，又启用熟悉大小金川的岳钟琪将军参战。商议岳钟琪将军由党坝取勒乌围，张广泗由昔岭取礍拉依，在确定这个作战方案时，大学士公讷亲刚好来到金川，要求全力进攻，锐意灭贼，并下令限三日夺取礍拉依。结果是总兵任举、参将贾国良战死，毫无进展。

讷亲不敢轻视张广泗了，更不敢争功，仍然依靠张广泗进行进剿。而此时的张广泗歧视讷亲不知兵，而盛气凌人，凌驾讷亲之上。将相不和，战术无法，士皆解体。在加上张广泗所用良尔吉，其实就是在朝廷军队里的敌军内奸。张广泗屯兵小金川，用兵布阵及军中一切动息，良尔吉立刻告知莎罗奔。每次进剿，莎罗奔都应对自如，次次取胜，让张广泗处处失手。岳钟琪将军发现不对，密奏张广泗，张广泗不仅不信，还认为是岳钟琪将军设局。并且只信任汉奸王秋之言，对良尔吉信任不疑。从五月进剿到八月未得寸进。在进剿拉底山，十余敌兵呼喊而下，让清朝官兵三千余人皆溃逃。消息传到朝廷，乾隆震怒，“诏责岳钟琪傅尔丹。皆以宿将起用于废弃之中。未闻发一谋。出一策。”，让岳钟琪傅尔丹惊恐皇帝盛怒，为保全性命，岳钟琪上奏乾隆告张广泗专主：“由昔岭卡撒进攻之策。此而处中隔礍拉依。距贼巢尚百余里。党坝至乌围。仅五六里。破隘即可捣巢。而广泗派党坝官兵为一万。除守营卡防粮站外实止七千余。臣请增兵三千。广泗不允。且使用降番汉奸。恐生他变。”讷亲对张广泗同样十分不满，上奏乾隆皇帝，“亦劾广泗老师糜饷各事”。朝廷庚即命张广泗入京。而命令大学士傅恒代替讷亲经略金川战事。十三年冬天张广泗到京廷讯，“责以挟私观望之罪”，张广泗抗辩不服，乾隆愤怒斩之。命令讷亲重新报告金川战事，结果是“先后呶呶万言。无一要领。”乾隆“惟急请回京陛对”，念起祖上功德，“邮寄军前赐死”，讷亲含怨自刎。这样战争没有寸进，而斩杀将臣两人，是朝廷的重大损失。金川战争让乾隆日夜不安，不得不考虑安排满族亲信前往征讨，商议结果决定傅恒前往，要求马上改变战争现状，傅恒领命而往。

乾隆十三年十二月傅恒来到了小金川，对金川整个战略和战术进行了调查分析，根据战争目前存在的实际状况，傅恒采取了多项果断有效措施，让战争的优势发生了根本性转变。首先，傅恒清理了内奸，斩杀其叛军首领在清朝军队里的内奸良尔吉、王秋、阿扣。第二，广泛征询广大官兵的破敌办法，特别是听取岳钟琪等一批身经百战将军的建议，听取周围九土司土兵负责人的破敌办法，让智慧集中起来，形成切实可行的战术。第三，改变战略战术，采纳岳钟琪将军的建议，用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战术，放弃了“以卡逼卡以碉逼碉”的方法，改为“而我兵乃得展其所长”，“惟有使贼失其所恃”的办法，即“大兵齐集。同时大举。分地奋攻。而别选锐师旁探间道。”按照“裹粮直入。踰碉勿攻。绕出其后。即以围碉之兵作为护饷之兵。番众无多。外备既密。内守必虚。我兵即从捷径捣入。”在加上“则守碉之番。各怀内顾。几无固志。均可不战自溃。”第四，对参战土司兵力进行实际分析，用其之长，舍去之短，为我所用。应该说，傅恒以上措施十分有效，并且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敌兵听说傅恒前往金川经略这次战争，对战争形势同样进行了分析判断，但是分析判断出现了致命的错误，错误的估计傅恒同样会采取“以卡逼卡以碉逼碉”战术，“每日各处增碉。犹以为官兵狃于旧习。彼得恃其所长。”而不知傅恒“深入不与争碉。惟俟大兵齐集。四面布置。出其不意。直捣巢穴。取其渠魁。”另外，在清朝内部的奸细被除，使莎罗奔指挥没有信息来源，不知道清朝军队的动向，根本做不到“知己知彼”。丧失了战争的主动权，战争迅速开始向一边倒，两个月时间，基本上没有有效抵抗朝廷军队的进攻。

傅恒采取措施后，马上开始行动，要求战争必须在乾隆十四年四月以前结束战斗。按照两路进攻，一路为“卡撒为进礍拉依正道。岭高沟窄。臣既身为经略。当亲任其难。”傅恒亲自进攻礍拉依，带领士兵从昔岭中峰前进，士兵士气大振，各土司土兵配合积极。进攻顺利，“实有破竹建瓴之势”，比计划的时间提前攻到了礍拉依周围。另一路由党坝前进，由熟悉该地区的岳钟琪将军带领，并由水陆两路前进。岳钟琪按照“贼碉非尽当道。其巢尤皆老弱。但舍碉而直捣中坚。贼亦必出碉。而内顾分拒。”让“逆酋无所恃其险矣”，对碉楼围而不攻，番兵孤立无援，主动投降。“而乡导必用土兵”，让“奋勇固仗满兵”进攻，处处得手。朝廷官兵且战且前，一方面乘间夺取碉楼，另一方面准备一个月干粮，提前抵达目的地。两路大军，连克碉楼关卡无数，军声大振。傅恒要求“今功在垂成。弃之可惜。且臣受命调兵大举。若不扫穴擒渠。亦何颜以返内地。”傅恒与岳钟琪将军把礍拉依围得水泄不通，切断一切物质来源，仅喝水困难就可以断其锐利，一天一天让敌方士气消退。莎罗奔与姪子如热锅上的蚂蚁，又知道傅恒决心拿下礍拉依，砍头悬首于街上，不敢冒然投降，现在又断内应，不知道傅恒与岳钟琪将军肯否接受投降。在围困之时，莎罗奔父子“遣人诣岳钟琪乞降。惟畏死不敢出。”。莎罗奔原来是岳钟琪将军麾下的一名土兵，曾经是因为在岳钟琪麾下立功而得到土司印信的土司。于是乞投降在岳钟琪将军门下，傅恒与岳钟琪将军商议，为不在让土民伤亡，上奏朝廷，乾隆同意接受乞投降请求，同意岳钟琪将军前往办理。岳钟琪将军接到命令，亲自骑马前往礍拉依土司官寨。莎罗奔见岳钟琪将军轻骑前往，则大喜，愿意听从岳钟琪将军的所有要求与约束，并且头“顶佛经立誓”，绝对服从将军命令。第二天，莎罗奔父子与岳钟琪将军坐皮船到对岸，诣大军。商议投降的仪式，要求番人在宽阔地设立行幄，并设立祭坛。等候傅恒到来，在安排的时间上进行投降交接。“至期。贼酋泥首坛前。傅恒升幄责其抗命。莎罗奔等叩顙誓遵六事。归土司侵地。献凶酋。纳军械。归兵民。供徭役。乃宣召赦其死。”完成投降仪式后，“诸番焚香作乐。献金佛谢”。自此第一次金川战争结束。

第一次金川战争之结果

第一次金川战争以清朝政府的胜利而告终，上谕大学士傅恒还朝，“乾隆十四年正月十七日奉：上谕。经略大学士傅恒。自抵军营。即诛渠魁。克敌致果。军威大振。贼酋穷蹙求降。经略大学士至期殄灭种类。欲矣各路官兵到齐，一鼓荡平，不肯允降，朕思蠢尔穷番，何足污我斧 ，即已乞降，允宜纲开三面，且经略大学士，心膂重臣，分劳于外，朕心实为不忍，已降旨诏令还朝，赞襄机务，所有纳降事宜，命川督策楞随宜酌办，内大臣傅尔丹暂留统领，满兵陆续撤回，其各路满汉官兵，未抵营者，于所到之处，着班第、纪山、高越知会统兵官 ，今其按起，仍由原路回营，不必前进，沿途督抚，仍照去时成例，一体妥协照料供应，勿得玩视，着传谕直隶、山西、河南、陕、甘、云、贵各督抚。并西安将军、成都副都统等，知之。”上谕晋封岳钟琪：“乾隆十四年三月初九日奉。上谕，金川平定，边徼数宁，实由大学士忠勇公傅恒，克振国威，殊勋懋著，而提督岳钟琪，听大学士指使，克成其事，其功可称其次，大学士凯旋陛见，据称，臣虽勉效驰驱，而番酋归命，悉仗天威，至于历练戎行，信孚蛮部，深入贼巢，胆勇雄决，则岳钟琪实为克胜委任，此固出于大学士公傅恒之让能推美，然岳钟琪之奋往任事，实属可嘉，已降旨晋阶太子少保，交部从优议叙，伊前于青海奏捷，会封公爵，兹复树绩蛮方，收桑榆之效，着再加恩，特授兵部尚书衔，于本身封为三等公，以昭录功懋赏云典，俾宣力疆场，知所劝焉。”并且立碑太学。

乾隆十四年二月四日奏闻，“以钟琪之佐经略。比李愬之于裴度云。”对于金川战争的总结，关键是其碉楼卡防，特别是碉楼，朝廷应该有所准备，以防将来之不利。“初上闻金川碉险。因于京师香山设石碉。造云梯。简羽林所飞之士习之。”没有到一个月，就为夺取碉楼炼得精兵二千人。这些精兵由傅恒统一领导并负责行动。第二年就建立了夺取碉楼的一个“番子营”。“以时训练。有征伐。则皆以此劲旅制胜。”“其筑碉者。即金川番兵也。是役因垒即降。故兵未血刃而凯旋。”。今天在北京香山的碉楼，就是当年金川人在那里修筑的建筑，成为现在北京与金川联系密切的见证。

新闻推荐

查漏补缺 整改落实——金川公安平安建设反馈问题整改工作让群众满意

■王云亮日前，为切实整改政风行风评议以及平安建设群众满意度测评反馈问题，金川县公安局坚持认真对照分析、深入查漏补缺、强化整改落实，大力整改广大群众反映的各类问题，群众的安全感和满意度进一步...

金川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金川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