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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一批大学生骑警跨上马背前红原断代 一个人的骑警队

华西都市报 2016-11-24 08:29 大字

老骑警确尔丹向新人展示马术。

红原骑警大队队长旦热布正在训练新到的骑警。

旦热布马背上也能“百步穿杨”。

红原骑警大队活跃在红原的大草原上,被称为当地牧民的守护神。

深秋,红原,一年一度的牧区大转场开始了。

这是最壮观的一幕:前往红原县城的道路两旁,不时出现成千上万的牦牛群、马群和羊群。每年的秋季,当地牧民会浩浩荡荡地从夏季牧场向秋季牧场迁徙。最终,迁徙的队伍会到达百公里之外的越冬地。

在沿路游人看来,转场一路尘土,一路前行,一路风景……但对于牧民来说,转场是一场神圣的仪式,更是一次艰辛的挑战。

9月24日,红原转场现场,牧民们再度偶遇还在马背上坚守的第一代骑警,37岁的红原骑警大队长旦热布。近年但凡逢转场,他总是独自默默守护牧民们的财产……

大转场

但逢转场

他总能让牧民安心

9月24日清晨8点,在松潘到红原的路上,传出一阵吆喝声,300多头牦牛组成的浩荡牛群,沿着公路缓缓移动。挂着铃铛的山羊,穿插在牛群间,发出叮当响声。

两位身着传统服饰的藏族年轻人,头戴着围脖,骑在高大的河曲马上,各持一根2米长杆,一边吆喝,一边驱赶着牛群聚拢。

在迁徙大军后面压阵的,是牛群的主人扎西。作为家主,他一边开着车,一边仔细观望着四周情况。

初秋的大草原,空气中已有一丝寒意,四处盛开着无名的野花,这是一年最美丽的时节。但扎西没有闲暇去欣赏,而是专心盯着每一头迁徙的牦牛。

初秋是最重要的时刻,为了让牲畜获得更好的食料,长得更壮,牦牛队伍将从红原县城外的草场,转场到100公里多外的秋季牧区。牛群以及牛背上帐篷、汽车里的箱子、柜子,这些是扎西的全部家当。

他最担心的,是那些出没不定的“盗马贼”。他们像草原上的野狼,时而单独行动,时而群聚犯案。一头牦牛值6000元、一头羊值1000元、一匹马在黑市上可卖出上万元。随便损失一头,就意味着全家辛苦一个夏天的付出,将化为泡影。

牛群向着新草场行进一个多小时,几只调皮的小牦牛偶尔散开,很快又被追回来。突然,远处山坡出现一个骑马的人影,扎西有些紧张,“盗马贼一般都是这样白天盯梢,晚上下手”。

慢慢的,这个人影靠近了,扎西顿时放下心来。

一匹一人高的河曲大马,马背上的男人体格壮硕,身着警服,背挎一把“八一杠”自动步枪。

“旦热布!”听到扎西的招呼,马鞍上的男人,轻轻拉了一下警帽的帽檐。先用藏语向赶场牧民们逐一问候,然后旦热布用带着浓厚藏族口音的四川话提醒扎西,要抓紧赶在天黑前达到冬季草场,晚上要注意看好牛羊。

他说,最近有牧民报告,附近有陌生人出现,怀疑是流窜过来的盗马贼。

留守者

他是红原最后的第一代骑警

旦热布是红原骑警大队大队长。2002年,当地成立骑警大队,旦热布就是第一批骑警队中的成员,也是那批人中唯一剩下的骑警。

骑警的符号,深深烙印在旦热布的身上,黝黑皮肤,犀利的眼神。手上厚厚的老茧,是常年骑行勒紧缰绳留下的痕迹。

14年前,红原骑警大队可是有10多个旦热布这样的好汉。“那时我们一起巡山,一起策马追捕那些盗马贼。”每到春秋两季牧民换场,旦热布就和战友们背上步枪,骑着战马,进入草原深处巡山值守,一走就是大半个月,那是旦热布至今仍怀念的时光。

此前的两批老骑警,个个熟悉藏语,业务能力很强,在十多年中陆陆续续被抽调到红原县公安局各部门的骨干职位上。

从2008年到今年年初,红原骑警大队只剩下旦热布一人。

9月24日下午6点,结束完一天的巡查,记者跟随旦热布,来到位于瓦切镇的红原骑警大队办公区。这里与普通的基层警所没两样,门口的大队标牌已有些许斑驳。

那时的骑警大队,有14名队员,还配有专门的厨师、养马人。但如今,昔日人声鼎沸的骑警队里,只剩下旦热布一人,“一个人也懒得做饭了,一般去附近派出所蹭饭吃。”

没有了战友的陪伴,旦热布仍不定期骑马四处巡逻,走访牧民。

恰逢秋季转场,是牦牛被盗的高发季,他专门给自己制定了巡逻路线。这一天正好碰上了扎西一家,旦热布笑着说,“看到我们骑警,牧民们就会放心很多。”

新生代

没摸过马的大学生新人报到

今年7月,正在瓦切派出所帮忙的旦热布,突然得到县公安局的通知:州公安局决定在新一轮的招警中,专门为阿坝、若尔盖、红原、壤塘4县公安局各配备10名新骑警。

“刚开始听说要招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即便在旦热布看来,骑警也是一个艰苦的警种,常年在野外巡逻,要求有很强的体力和毅力。除了警察的基本业务,要会骑马,还要熟悉当地安多藏语,而且经常骑马还会损伤身体,“一般人根本坚持不下来”。

旦热布说,报告他打过几次,但不少人都适应不了,骑警大队因此断代了四五年。这一次,他以为局里只是说一说,最后可能还是招不到人。

但新一批的骑警不但通过了统一招考,而且很快就分到了骑警大队。

9月初,十名20多岁的藏族小伙,背着行囊来到瓦切镇红原骑警大队报到。

泽让动科,26岁,四川民族学院毕业。

多吉夺周,24岁,四川司法警官学院毕业。

洛让仁青,25岁,成都师范学院毕业。

……

比对着局里下发的名单,看着眼前这群跃跃欲试的新人,旦热布紧张起来,“全是大学生啊,文化水平都比我这个老骑警高。可问题是,他们都已经不是牧民了,很多人在大城市里读书生活,连马都没有摸过”。

在旦热布看来,老骑警得是实打实牧民出身,对马的习性十分了解,马上射击更不在话下。常年在外巡逻,还和战友有着特有的默契:举坨子(拳头),就是暂停行进;撸下嘴,就意味前面有情况……

何况表面美丽的草原,实则危机四伏,还要面对凶狠的盗马贼,老骑手都必须时刻警惕,年轻人如何应付得了?

“作为队长,我要对他们的生命安全负责。可我一个人,没有办法训练这么多新人。”几次打报告后,县局同意将他的老搭档、原第二代骑警确尔丹调回大队当副大队长。

老搭档回来,旦热布决定,就在9月25日,先给新人们好好上一节草原实战课。

第一课

草原实战课 从套马鞍开始

听说要来真的了,这些新人跃跃欲试。但真的开课后,仅仅是学“上马”,都没有想的那么轻松。

9月25日,旦热布把“新兵”叫到5公里处的马场,牵来了他的黑马“拉拉”,地上摆着一副马鞍。“要学会骑马,先学会上鞍!”话音刚落,他“啪”的一声扣好马鞍,一跃上马,拉住缰绳,“一名合格的骑警,1分钟之内必须套好马鞍,否则,就等着挨枪子”。

泽斯多吉和几个小伙面面相觑,觉得小菜一碟,挽起袖子开始尝试。泽斯多吉小心翼翼来到马背旁,撩开马尾巴,正准备扣马鞍,后马蹄突然扬起,一脚下去,正中他脚背。

泽斯多吉疼得大叫一声,使劲推着马屁股,马儿却纹丝不动,继续吃草。马场爆发出笑声。泽斯多吉面红耳赤,不敢抬眼,推了三四下,马儿终于抬起了蹄子。

按照旦热布的要求,众人开始练习上马鞍。1分钟之内套不上马鞍,就一直练。泽斯多吉从早上9点至中午,上了至少20次马鞍,每次都差几秒。到吃午饭时,手臂酸得抬不起来。

加入骑警队的第一天,新人们就听说,队长旦热布是阿坝州里数一数二的“神枪手”,马背上射击,百米之内弹无虚发。可相处了一个月,队长从未出过手。

马鞍课间隙,经不起队员们的一再“怂恿”,旦热布提起步枪,跨上骏马,奔向草原深处。骏马四蹄如击鼓,他一紧缰绳,一声长啸,从马背上站起,挺直身子,端起步枪,扣动扳机。“啪”,子弹划过,100米外的空瓶应声爆裂,大家爆发出惊呼。

“队长,打那么准,有啥子秘诀没?”众人围着追问。旦热布得意地笑了笑,“要打准,枪先拿稳,马儿要跑得快,抖动就不大。”说着,他跳下马,揉着膀子,“我可是练了10多年……哎哟,好久没打枪了,咋个手都有点酸了呢。”

天色渐暗,牛马归圈,一天的训练结束了。

骑警的马队,悠闲地走在草场上。旦热布悄悄地告诉记者,虽然这些新兵蛋子没有打过枪,也不知道如何在野外生存,但他们流淌着牧民的血,只要加紧训练,赶在冬天之前,肯定能正式上岗。

“他们是红原骑警队的未来,保卫草原的使命要靠他们延续下去”。旦热布说。

明日预告

马,是骑警生命中的另一半,任劳任怨地载着他们爬高山、过草地,追捕盗马贼。

作为资深草原骑警,红原骑警大队的旦热布和确尔丹,对马的情义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

这些年来,他们和战马历经生死,相守如一,却无奈时代的变迁带来的生离死别。

敬请关注本报明日《走近草原骑警》第四季——“马语者”。

华西都市报记者余行李天宇

摄影杨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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