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湾记忆 路秀华
蜿蜒如绸带一样的河堤柏油路,两旁像卫士一样忠诚的青葱的柳树,地毯般柔软的碧草,腾空而起的白马雕像,曲廊、凉亭、石桌石凳、假山,这一切都那么熟悉,而旁边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黄河。那滔滔的浊浪,时而打个漩儿,卷起细小的浪花,时而发出“汩汩”的声响,好像在雀跃,在欢呼,在倾诉。我的心胸随着记忆的闸门豁然打开。
最早听“黄河”一词,是小时候在夏夜乘凉的草席上,或者农忙间歇的打谷场上,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回忆着:某年黄河发大水……咱们这里来了好多要饭的……听说黄河大堰上住着很多皮狐子,神出鬼没……那时黄河给我的印象是遥远的、恐怖的。长大参加了工作,得知单位离黄河只有十几里之遥,真是喜出望外。不及两年,单位由申桥乡迁至李庄镇,离黄河更近了,再后来,我嫁到了清河镇,摇身一变成了黄河岸边人,依然忘不了第一次去婆家,看村里的房屋地基都高出路面好几米,心里还纳闷,公公说这里离黄河直线距离不过三里地,以前黄河决口子,部分村民搬出去了,没有搬走的为防水患就把房屋地基垒高了。
每每往返于婆家和单位之间,白龙湾成了我必经之地。渐渐地,黄河在我眼前撩开了神秘面纱,它不再是一副狰狞可怖的样子,它有“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歌声里的热血沸腾,有“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归”诗词里的雄壮,有“逝者如斯夫”哲人般的感慨,它带给我的更有美丽、温柔、厚重和安详。
冬日,我曾漫步在干涸的河床上,天地间变得无比空旷和寂寥。软软的河床上密布一道道深深的皱纹,那是河水经年流淌留下的印迹。没有河水的河床,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给人说不出的沧桑和悲怆。春日,因一些琐事,我曾带着满腔的疑惑涕泪涟涟来到岸边,黄河水浊浪奔涌,它不言语,无休歇,却像一位睿智的长者无声地劝慰我:从世界之巅千里迢迢而来,冲破崇山峻岭的阻障,承载黄土高原的尘沙;从深邃的历史中走来,遭受过多少次天灾人祸,而我义无反顾,一路上、千万年未曾停歇。岸边鹅黄柔软的小草向我摇头:看我经历了漫长冬日野火的焚烧、冰雪的封杀,春来依然生机勃勃,你那点小伤感算得了什么?于是心情豁然开朗。夏日,我曾带着女儿来到白龙湾,看她在石砌的河堤上攀岩,在白马雕像上寻找蜗牛,在石桌上学打坐,往河水里掷石子,看停在岸边的渔船,看飞翔的水鸟,看微风裹挟着细浪奔向远方,每次都是流连忘返。每次下河堤她还会在后座上不停地喊:“妈妈不要刹车,骑快点再快点。”只见两旁的树木风驰电掣般向我们身后飞去。
如今这秋日,我又来到白龙湾,认真聆听导游讲它讲述它的传说:黄河此地以北有一村叫吕王庄,村里有一个老汉叫吕老弯,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忽一日来一个英俊小伙,帮他种地,只要吃住不要工钱,老汉很是高兴。后来老汉终于知道小伙是天上的白龙,因为行错了雨,被罚人间守着白龙湾。白龙突然向老汉告辞,说有一黑龙要来抢占他的地盘,在此冲破河堤直入大海,但为了一方百姓,要跟黑龙决一死战。在鏖战中,因为老汉错把馒头扔向黑龙、砖头扔向白龙,导致白龙败下阵来。白龙在突围时不慎冲破河堤,而为了生灵免于涂炭,他俯身塞住了河堤,让老百姓往他身上填土和石头,最终河堤保住了,可小白龙再也回不了黄河和天庭。当地百姓为了纪念他,自发捐建了庙宇,后来庙宇没了,但故事却代代相传。
如今的河堤如同高大宽厚的石墙将这条难以驯服的苍龙严严实实地拢在了河湾中,河里的黄沙被虹吸到岸边,淤积成肥沃的土地,种满经济花木,不但形成了美丽的风景,还造福一方百姓。黄河也不再是阻碍南北交通的天堑,以白龙湾为起点,往东可以到滨州黄河大桥,往西顺着220国道可以抵达省会济南,往南经过浮桥可以到高青县,往北可以到惠民、阳信、庆云等地,交通便利,四通八达。今天的人们,也从原来的自行车、摩托车换成了小汽车,生活在变,黄河也在变,就像约定好了一样,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唯一不变的是黄河水永远没有停下奔流的脚步,历史车轮永远滚滚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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