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逢元旦报平安□ 展 爷
庚子开年,我们一头扎进猝不及防的疫情旋涡。回想去年的除夕之夜,桂西北电闪雷鸣,冰雹狂砸,老天爷给了我们当头一棒——2020年绝非寻常!
也许长久的平静,并非生活的全貌。唯有惊涛裂岸,才能把人拍醒。“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余华《活着》里的这一句话,切割着我们的目光,心尖被扎上玻璃,滴血的痛。
这一年,“平安”成为热词。世事无常,生命脆弱,那是疫情之下,所有对亲情爱情的牵肠挂肚,凝聚而成的问候词。
静卧床上,总有檐头滴水声声入耳;伫立河边,满眼都是层层波涛。活着就是幸运,存在就是坚强。我们栉风沐雨,迈过了这道坎。今日是新年元旦,2020年所有的坏运气和不开心,都已清零。
国家不易,河池不易,过去的这一年太难,谁都不易。
车灯撕裂夜幕,我们紧急返岗,那是大年初二的晚上。除夕当天,河池出现首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多个县区纷纷告急。全市联防联控,县城打烊,村寨封锁,抗击病毒坚壁清野。那几个月,寒风席卷了喧闹街市,寂静吞噬了人声鼎沸。
无法忘记,那个24小时为生命站岗的女孩。龙岸镇风吹坳上风如刀削,窄长隧道猎猎作响,稍不留神帽子就卷入林莽,没了踪影。卡口体温检测处,一个20出头的女医生,比我女儿大不了多少,额前一绺青丝已结出冰棱。我问:昼夜坚守,能撑得住吗?她脆声笑了:凌晨的风太凶,这地方确实不能待,好在坡下平缓处,村民又帮忙搭了个棚,三班轮换,眯个囫囵觉也就挺过去了。
无法忘记,那个只认体温计的警察。我戴着口罩,遮了鼻嘴,热气呼出,镜片朦胧,面目更加模糊不清,还是被四把镇卡口的警官认出。他敬了个礼:我认识您,身份证免查,但体温检测不能免。我嘎嘎笑了,试探地问:今天走了县内五个卡口,检了五次,这回能否不麻烦您了?他一本正经地说:即使您去县府,或去各个小区巡查,或去会议室,还要检上十回八回,我们只认体温计。
无法忘记,那个不跟人握手的副镇长。正值春节,县城清冷成了空巢,回乡之人摩肩接踵,猪在刀光中引吭高呼,撞响了热闹过年的钟声。此时驱散酒席,阻隔团聚,谈何容易?乡村干部成了走路都要小跑的“吹哨者”,左右堵截,应接不暇。我赶到联系村时,一家农户正在办乔迁喜宴,一指厚的鞭炮纸屑铺满庭院。我的心尖一下子揪紧了:村委刘主任呢?老刘正在把菜肴分装成袋,他抬起花白脑袋:在这,嗬,您到啦。说完手一指,我看见,联系该村的副镇长在门口拦着宾客,一袋一袋地忙着分发。主人则在一旁鞠躬赔礼:对不起,疫情时期不聚餐了,各自拿回家吃吧。我脸色变暖,走了过去,刚伸出手,副镇长却退缩身子,讪讪地笑了:不好意思,今年春节不握手。
无法忘记,那张贫困户的汇款单。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丝丝缕缕的爱意,汇成了冬日暖阳。众多企业慷慨解囊,捐赠抗疫资金和口罩;群众自发捐款捐物,热心村民深夜给检测点送来香喷喷的螺蛳粉。众人拾柴火焰高,即使抗疫风雨交加,却让人倍感暖和。一张特殊的捐款进账单,更是让我们感到无比温馨。罗城仫佬族自治县天河镇上朝村鸾洞屯的吴承才,2018年脱贫,手头仍吃紧,但毅然捐款2000元。他憨实地说:我们过上了好日子,要记得感恩国家。
这一年,我国以最快的速度控制新冠肺炎疫情,并成为全球唯一一个经济正增长的国家。
这一年,中国量子计算迎来高光时刻,“奋斗号”实现“大海捞针”,嫦娥五号成功登月“挖土”归来……
这一年,我国实现832个贫困县5500多万人全部脱贫,提前10年完成联合国减贫目标,河池所有贫困县全都摘帽;而中国之外,有的国家仍处纷争动荡之中。
你也许是“元宵出门除夕归”的外出务工贫困户,在车站码头肩挑背扛;也许是“两点一线两头黑”的帮扶干部,在疲惫的手电筒光下进村入户;也许是“控辍保学”的劝返老师,在霓虹闪烁的城市里苦苦寻找失学孩子;也许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乡镇公务员,在夜以继日的工作……也许曾经发过牢骚,有过焦灼,但谁都不会松懈。因为我们有惦念的人,也有惦念我们的人。
我们都是亲历者,也是战斗者。
美国诗人罗伯特·洛威尔说:“一次又一次,岁月诞生在冰水和死亡之中,它永远不会藏在防风窗后。”多年之后回首,2020年绝对是转折性的一年,它的分量,足以沉甸甸地加厚我们的一生。面对人类历史上抗疫和扶贫的两次大考,我们亲历见证,绝对不留遗憾。
古朴城墙飞沙走石,寂静庭院花开叶垂;半掩窗外潮起潮落,圆月上空云卷云舒。时光犹如渠中清泉,在我们目之所及的高度和宽度中悄然流逝。最难的一年过去了,最重要的是,我们都过得平稳安康。
在耶路撒冷,每一个回国的犹太人,都要到哭墙下祷告,先是跪拜,然后高唱国歌,报告祖国我已平安归来。
在今天,我们要珍惜每一个微小的幸福,珍惜每一天平凡的快乐。给祖国,给亲人和爱人报一声:
喜逢元旦,我们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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