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源书院:莱芜第一座真正的书院

济南日报 2020-12-05 11:33 大字

新修建的汶源书院大门

□刘恒杰

清朝道光年间,济南“明湖七子”之一的纪淦,曾在莱芜任知县六年。其间,纪淦倡修了一座汶源书院。汶源书院是莱芜历史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书院,“当其盛时,来学之士,往往至六七百人。人文蔚起,甲于他县,令人有武城弦歌之思焉。”(清宣统《莱芜县志·学校志》)汶源书院是莱芜民间捐资所建,作为一座地处偏僻县城的民办书院,能有如此规模并取得巨大成绩,当时在全国极为罕见。

“学校之不振,岂诸生之过哉!”作为父母官的纪淦,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他决定建设一座书院。

在纪淦创办汶源书院之前,济南市莱芜区历史上曾出现过三个比较有名的书院:一是垂杨书院,明代隆庆四年(1570年),莱芜知县傅国璧在莱芜城北30里处的口镇垂杨村创立;二是南江精舍,明代隆庆四年至六年(1570年—1572年),莱芜县儒学训导张世扬在莱芜城旧城东门外创办;三是正率书院,清康熙十二年(1673年),莱芜知县叶方恒在莱芜城西创建。

在纪淦来莱芜任知县时,这三处书院都废弃已久。

清宣统《莱芜县志·官师志》载:“纪淦,字秋水,直隶(今河北)文安举人,道光元年(1821年)令莱芜。”纪淦来到莱芜以后,发现这里不但山川秀丽,而且冶铁业繁盛,漕运发达,对国家经济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这样好的地理环境,应该是出读书人的地方,也应该是出建功立业者的地方,当然,更是出好文章的地方。

可是,纪淦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自乾隆十七年(1752年)魏照黎考中进士到他来莱芜担任知县的那一年,70年来,竟再无一人考中进士。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发现,境内竟无一处为读书人提供学习交流的书院。于是,这位父母官不禁感叹道:“学校之不振,岂诸生之过哉!殆无以倡之教之故耳。”(纪淦《汶源书院记》,载清宣统《莱芜县志·学校志》。本文以下引用的文字,除注明出处外,均出自该文)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他决定建设一座书院,让那些读书的寒士能有个容身的地方。

修建书院,谈何容易,购地、建设都需要大量资金,可官府拿不出一分钱来。但是,铁了心的纪淦不但要把书院建起来,而且一定要高标准地建好。于是,纪淦捐出了自己莅莱三年的俸禄,并“与诸绅士谋,购城内孟氏宅一”,然后聘请地方绅士吕清临总领其事。吕清临,字莲塘,莱芜大芹村人。吕清临与“诸君子经营终岁,讲堂、书舍均焕然新,且整固宽明,什物粗具”,接下来,纪淦“将以延名儒,购藏古今书史,与诸生砥砺,讲贯于其中”。

道光六年(1826年)七月,汶源书院建成。

“故以汶源名书院焉,积之愈久,其道弥光。”取名“汶源书院”,不仅因为莱芜是汶水之源,而且寄寓了纪淦的希望。

汶源书院旧址位于莱芜故城东门里北侧,紧邻汶河北岸。“夫汶随地涌出,蓄之深也,不舍昼夜。盈科后进序之循也,始与跳珠,终成巨涘(音sì,巨涘,指大水),参天下四渎之列,不中阻,不旁挠,所就者大也。会于此而立身为文之义学者,可自得矣。故以汶源名书院焉,积之愈久,其道弥光。”

盈科后进,原指泉水遇到坑洼,要充满之后才继续向前流,后用来比喻学习应步步落实,不能只图虚名。在这里,纪淦以汶河水做比——汶水汇聚众泉,积小成大,终成巨川,而我们这座矗立在汶水源头的书院,也会汇聚众多学子,学子们会在名师大儒的教育下学业有成,定会不断有人金榜题名,源源不断地走向四面八方。这位父母官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但要让汶河给莱芜大地带来恒久不息的文化润泽,还要让这种重视教育的风气像永不停息的汶河水一样,在莱芜大地上代代相传。

纪淦的愿望实现了吗?应该说实现了——甚至超过了他的想象。汶源书院建成以后,“倡捐膏火(膏火,这里指供学生学习用的津贴),严立课程,世风一振”。纪淦离开莱芜以后,书院又不断得到重修扩建,还新建了学宫、试院,学校规模不断扩大,成了莱芜乃至周边县区的文化教育中心。

汶源书院是莱芜有史以来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书院。到汶源书院就读的学生主要有两类:一类是秀才,每月定期到院听讲,送文章或诗词等请先生批改,称为“文生月课”;第二类是经童试合格或以相当程度入院的学生,常年在院专设经史备考,称为“生童常课”。“当其盛时,来学之士,往往至六七百人。人文蔚起,甲于他县,令人有武城弦歌之思焉。”(清宣统《莱芜县志·学校志》)汶源书院一直存在了80年,直到光绪三十年即1904年正月,“即其地置高等小学堂”。这80年间,汶源书院出了7名进士、22名举人。这种科第联翩的辉煌局面,是明清以来的数百年间,莱芜教育继明万历、清康熙时期的又一次高峰。

当然,作为一任知县,纪淦并不仅仅是建了一座书院,他办理案件正大光明,让诉讼双方心服口服;他还经常外出巡视,体察民间疾苦,老百姓都敬之如神明。

“七月告成,而予以八月被劾去。”离开莱芜那天,纪淦一直对书院放心不下,“而终以书院兴废为谆谆”。

然而,汶源书院七月建成,纪淦八月就被弹劾去官。

关于纪淦被罢官的原因,一说是“催科(催收租税)不力被劾”(清张梅亭《题纪秋水先生汶源书院落成诗墨迹二首》序,载《续修莱芜县志·艺文志》);一说是“拙于奉上被劾。”纪淦被罢官,莱芜士民闻之,纷纷凑钱为他请愿,要把他留下来,可他坚决不肯。纪淦的品德操守被广为传颂。

离开莱芜的那天,纪淦心里一直对书院放心不下,他一遍遍嘱咐送别他的人们,一定要把书院办好,绝不能半途而废。作为一个外地人,含冤罢官之日,临走时却不以己悲,而是牵挂书院之事,其情其景,不由让人潸然泪下。

纪淦离开莱芜,徐徐北行,但他并没有马上回河北老家,而是在济南停了下来。被不明不白地罢了官,纪淦心里实在想不通,他想先在济南这山川秀丽的地方住一段时间,用这里的山水为自己疗一下伤,然后再做打算。

纪淦的诗写得好,到莱芜的第二年,他就把自己的诗整理一下,刻印《豆花庐诗集》一卷。在济南住下来以后,纪淦很快加入了济南文人的行列,并与著名文人余正酉、周乐等七人结社于大明湖畔,吟诗论道,世称“明湖七子”。纪淦的诗得到了济南文人的高度评价,“明湖七子”的核心人物周乐曾写《题纪秋水豆花集》诗以赞:“余非燕赵士,对此亦悲歌。操出土音壮,得来秋气多。灯昏花欲堕,酒罢剑频摩。敢附君知己,其如同病何。”

可惜的是,仅仅过了一年,纪淦便在贫病交加中去世。周乐写下《哭故人莱芜令纪秋水》一诗悼念他:“忽闻官罢已堪惊,凶耗旋传泪雨倾。不剩一钱困廉吏,可怜五斗误书生。斯人沟渎才何益,宦海风波命太轻。尚望醵金诸父老,妻孥莫使滞归程。”

关于纪淦之死,此诗前小序中说“罢官后自经”。“自经”即上吊自杀。

周乐的两首诗均出自其诗集《二南诗钞》。周乐,字二南,山东济南人,诸生,以诗文名于时,是济南著名文人周永年的侄子,曾主讲济南景贤书院。

纪淦念念不忘远在莱芜的书院建设,临终前曾作《汶源书院记》寄给莱芜同仁。在文中,他想象与诸生在闲暇时登上书院的书楼四望的情景,最后这样写道:“淦他日得归乡里,且东望为莱山川,幸也。”如果有一天他回到河北故里,他会时时向莱芜的方向遥望,虽看不到莱芜的山川,但他会听到一阵阵书声传来。

“复增其规模,又嗣倡捐、疏资为膏火资。”被纪淦精神所感动,吕清临捐资扩大书院规模,来就学的人越来越多。

纪淦走后,具体负责修建和管理书院的莱芜人吕清临,看到还有很多贫寒人家的读书人上不起学,就“令嗣石琴、星使兄弟(二人是吕清临的儿子),于创立试院、修学宫之余,复增其规模,又嗣倡捐、疏资为膏火资。”(潘绍烈《重修汶源书院》)从那以后,来汶源书院就学的人越来越多。

汶源书院涌现出很多可以称得上是教育家的名师,如潘绍烈、吕传诰等,先后培养出品学兼优的进士吕宪瑞、张梅亭等人。

立于清咸丰九年(1859年)的《汶源书院跋》碑,至今保存完好,现镶嵌在汶河北岸的莱芜区实验小学大门内广场“行知”雕塑底座西侧。

为秉承先人夙愿,传承中华文明,2014年,莱芜民间有识之士投巨资重修汶源书院。2018年7月,新建的汶源书院复院大典举行,标志着书院正式运营。新修的汶源书院在汶水岸边的汉江公园,西距旧址约5公里。书院环境幽美静谧,建筑风格古朴典雅,院内曲院回廊,小桥流水,清新雅致。

秋水西去,汶源东来。而今,行走在汶水之滨,我似乎听见从遥远的历史深处,传来了一阵阵朗朗的诵读之声。在这诵读声中,我看见一个须发飘飘的长者,正沿汶河岸边缓步而来——哦,那正是倡修汶源书院的知县纪淦……(作者系济南市莱芜区文旅局(文物局)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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