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赖“官坟”与流官故事□梁必政 文/图

右江日报 2020-10-22 09:21 大字

汪桂墓碑。

者赖村是那坡县百都乡境内的一个村子。百都河沿着中越边境自西向东奔流,穿过百都街,再往前流3公里就到了者赖村。者赖村村头公路边有一堆隆起的土丘,当地壮族人称为“莫细”,汉语就是“官坟”的意思。走近看,坟前立有墓碑,碑文是竖刻的4行楷书大字,书法精到。题首一行:公讳桂浙江人同治二年任;居中一行:皇清诰授奉政大夫前分守汪公之墓;三、四行为落款:署分守珠崖叶茂松题,同治九年岁次庚午孟夏月吉日立。

碑文虽短,但基本信息已然清晰:墓主汪桂,浙江人,清朝官员,官职是分守。给他立碑的是后任分守,珠崖人叶茂松。令人费解的是,一个来自浙江的清朝地方官员,为何葬在中越边境大山深处的村子里?清朝的官制并没有“分守”这个职务,“诰授奉政大夫”又是何意?这就牵扯到清朝末年的一段陈年往事。

那坡县在宋、元时期称镇安州、镇安府。镇安府管辖着现今桂西地区那坡、靖西、大新、天等、德保等县(市)的大片土地,相当于现在一个较小的地级市。1369年,镇安府衙从那坡县迁到德保县后,朝廷在此设置小镇安土巡检司,由岑氏土司统领。到了清乾隆31年(1766年),两广总督杨廷璋认为小镇安地接安南,地势险要,遂上书朝廷,将小镇安土巡检司改流,更名为小镇安厅,设流官通判驻其地。

“厅”是清朝设在具有特殊地位的边境地区的地方行政机构,级别比县高半格,主官“通判”是知府的副职,可分派某地方专管一地事务。汪桂墓碑上“分守”之谓即由此而来。“通判”为正六品官,汪桂墓碑上的“诰授奉政大夫”为五品,应是虚衔,即以高级别闲官身份“行”低级别的执事官,这是皇帝专门用来笼络臣僚的手段。相当于现在公务员职务与职级并行的做法。

汪桂是同治二年(1863年)从京城到小镇安厅任通判的,虽说“异地为官”是传统官制,但从京城到小镇安,落差还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从后人编纂的《镇边县志》上,我们看到对汪桂的评语是“勤于课士”,看起来这位官员当时不但没有怨尤,还颇踌躇满志。

汪桂到任次年,灾难还是来了。史书记载:“三年,贼匪吴阿终等陷厅城。桂被虏,困贼营数月,忧愤成疾。乡团谢有道计出之。寓者赖村。力疾办团。□卒,葬者赖村。”这段记载,道出了汪桂墓出现在者赖村的缘由。清朝末年,社会混乱,匪盗丛生,小镇安概莫能外。一群悍匪攻进厅城,把通判大人俘虏了。想想汪桂从小饱读诗书,为求取功名,在京城低等官阶努力多年,才获派地方任职,也算盼来了出头之日,不料却为土匪所擒,命丧荒村,真是大厦将倾安有完卵啊。

汪桂死后,朝廷派来官员继任。这位官员名叫潘昕,号晓初,广东新兴县人。史书载:“时贼匪吴阿终冯二等踞厅城,不得莅任,寓南团与绅民议复厅城,遣团总岑明英赴越南保乐州约越官助剿……复请滇勇合剿……滇勇失利亦撤去。忧愤成疾而卒,四年闰五月也。”这个新任通判连厅城都不能进,自己的衙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却也毫不怯气,即刻组织剿匪,还到处搬救兵,直至战死沙场,取义成仁。

潘昕是同治四年死的。之后小镇安通判由镇安府天保县知县汪汝霖代任,没有实际到任。

同治六年,朝廷又任命顺天宛平人吴梦桂任小镇安通判。史书载:“同治六年署通判,以吴匪踞厅城,接印于那旺岩,率乡团剿弄合、毕街贼,剿克之,议乘胜复厅城,因乏饷,不克济,昼夜焦劳,竟以忧愤卒,士民哀之。”前两任是打败仗忧愤而死,这一任打了胜仗,却因粮草供应不上,功败垂成,焦劳而死。

古往今来,多少读书人为求取功名,背井离乡,异地为官,他们有的飞黄腾达,享尽荣华富贵。而这三位流官,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异乡与土匪搏斗,以身殉国。这种遭遇,哪怕是在社会动荡的清朝末年,也是不多见的。那些年,北方战乱频仍,汪桂、吴梦桂从京城一路南来,一定会耳闻目睹。他们不会不感受到国运堪忧,但仍然坚决赴任。特别是在汪桂战死,土匪仍占据厅城的情况下,潘昕、吴梦桂仍然服从皇命,直面生死,毅然决然投身抗匪,这难道仅仅是为了个人前途的一己之私?明知国难当头,仍然慷慨赴险,不能不说,他们是有强烈的忠君爱国情怀的。

听者赖村的老人说,当初汪桂之所以投靠者赖,一是清朝在者赖村设有哨卡,常年有兵勇把守。谢有道当时在此办团练,有实力抵御土匪。二是者赖汪家是大姓,汪桂也是为了得到宗亲的庇护而来。历史证明,他没有看错。汪桂到者赖不久身故,者赖汪家把他视为亲人,不但安葬了他,还世代祭扫至今。

潘昕、吴梦桂的身后事就大不如汪桂了。匪患平息后,继任者叶茂松于同治九年(1870年)为汪桂墓立碑,将潘昕、吴梦桂的坟茔迁入厅城,葬于厅城旁的规架坡。又上书朝廷获准,在感驮岩建昭忠祠供奉三位官员的英灵。几十年后,清朝灭亡,昭忠祠因年久失修坍塌湮灭。又几十年后,朝代更迭,位于规架坡的潘昕、吴梦桂墓地因那坡县城扩建被夷为平地,汪桂墓因远离县城藏身民间而得于保存至今。

那个用计从贼营救出汪桂的谢有道,办团练取得军功。后赴云南楚雄、广南为官。晚年荣归故里,在百都街置地建房养老。死后葬于百都河岸的高山之上。从河边爬山,走到谢有道墓地需要两三个小时。这样安排,有“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土”的味道。谢有道故居至今仍然留存在世,谢家后人中,也多有行侠仗义、乐善好施之人,有的生意做得很好。

这个清代流官的故事,让人联想到文人士大夫“士”的气节与操守,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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