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二爸二妈二三事
□张先国
时近清明，追忆故人，我想起了我的二爸二妈。十年前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时，二爸二妈寿近期颐，双双化蝶，相随而飞。
二爸张绍英，是我父亲张绍芹的堂兄二哥。按我老家四川省安岳县通贤镇张氏家族传承的辈分称谓，我称绍英为二爸，称其爱人为二妈。二妈甄尚灵，祖籍四川遂宁，与绍英同岁，都生于1915年，绍英1月生，尚灵2月生。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1935年秋，绍英从安岳国清高级中学、尚灵从遂宁涪江女子中学，同时考入成都华西大学。华西坝上，花前月下，锦江河畔，花好月圆，教育系伟岸英俊的绍英和中文系聪颖灵动的尚灵相识相知相爱了。大学毕业，西学东渐，年轻的心，向往世界，负笈北美，哈佛校园，学成报国，归心似箭。这对神仙眷侣，从此相携相伴相守近八十年。
二爸二妈爱国赤诚，报国笃定。新中国成立之际，绍英已获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临床心理学博士、波士顿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并在哈佛大学社会关系学院心理学研究所工作。尚灵先后在美国西弗吉尼亚大学英语系、哈佛大学比较语言文学系和东亚语言文学系学习后，获哈佛大学比较语言学硕士学位，并进入耶鲁大学远东语言系攻读博士学位。寸草春晖，涓滴海涵，拳拳赤子心，殷殷报国行。1951年春，绍英和尚灵辗转数万里，历时百余天，好事多磨，几经周折，终于从大洋彼岸，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新中国。当时，北大向绍英发出了任教邀请，因为爱情，他没北上燕园，而是偕尚灵南归四川，执教华西母校。从此，华西大学、四川大学的史册上，就有了这两位世纪伉俪的名字。1953年，尚灵加入了中国民主同盟。他俩和川大其他教授一样，桃李满天下。
二爸二妈治学严谨，著作等身。绍英是川大哲学系知名教授，尚灵是国内知名的语言学家。尚灵年轻时曾师从李仁甫、赵少咸、钟稚琚、闻在宥、吕淑湘、李方桂等先生，甚得诸先生学问精髓，她在抗战时期就有关于汉字结构的文章在金陵、齐鲁、华西三大学联办的《中国文化研究专刊》上发表，学成回国后参加了国家文化建设重点科研项目《汉语大字典》的编纂工作，并领衔培养了全国最早的一届字典学研究生。她的多篇方言语法论文多处涉及家乡遂宁的语料，受到我国著名古文字学家、语言学家、语法学家、教育家朱德熙先生的充分推崇。绍英尚灵博古通今、学贯中西，爱岗敬业，奖掖后进，都有里程碑式的学术成果。
二爸二妈宽厚隐忍，简朴淡定，他们回国后在成都新南门新村二号的小青瓦平房中一住就是半个多世纪。1973年，近7岁的我这农村小娃儿，第一次去他们家，第一次尝到了金黄香酥的面包，第一次尝到了洁白香醇的牛奶，感觉很稀奇、很洋气，回来给同村的小伙伴大谈感受，显摆很久。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上成都偶尔去他们家蹭饭，本想去打个牙祭，多沾点油荤，但常见到的都是青菜豆腐之类，他们给我的除了他们写的书外，常常也有一小袋甜饼干或两个全麦面包什么的，当然还有他们温和的话语和慈爱的微笑。
二爸二妈虚怀若谷，达观一生。他们以前给我这个小侄儿写信，落款一直都是“绍英尚灵”。在人生的最后两三年，他们仍对学林、社会的信息饶有兴趣。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不时还有外国友人慕名拜访。清癯瘦高的二爸九十多岁了，仍常着牛仔T恤骑单车上街买菜。二妈听说《两岸常用词典》在北京、台北宣布编纂完成，说“好得很”！对新出现的一些网络词语也感兴趣。在生命最后几个月，尽管已双目失明，她仍给保姆何阿姨讲唐代白居易的《长恨歌》中“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以及北宋苏轼开心好玩的作品《蝶恋花》中“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等名句。2012年4月1日上午10时05分，正是人间四月天，蝶恋花时节，紧随上一年97岁轻轻地走了的二爸，98岁的二妈也静静地走了。这对比翼青鸟，嘉禾连理合枝。
斯人虽去，馨香犹在；清澈的爱，家国情怀；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海晏河清，春和景明；家族小侄，忆二三事。
新闻推荐
本报讯（冉孟兰杨雯淳）今年以来，安岳县政协积极推行“有事来协商·联动协商”机制，在龙台发展区管委会、岳城街道奎安社区...
安岳新闻，故乡情，家乡事！不思量，自难忘，梦里不知身是客，魂牵梦萦故乡情。安岳县，是陪我们行走一生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