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境拾零之 赵阿姨
“幺弟,带点东西回自贡!”
内江专一院球场坝,赵阿姨微笑着将一包东西递给我。
猛然惊醒,人在成都。
梦中老人,已在天堂。
这个冬夜,辗转反侧,几多忧伤。
自1998年春天到资阳工作后,内江的那些人和事渐渐淡化,但有的人有的事是不能忘记的——其中,赵阿姨给予我的关心和教诲,永远铭记在心。
这个冬夜,往事如烟,难以入眠……
“幺弟,好习惯要持之以恒!”
知道赵阿姨,是在看大字报时。
1967年夏天,文化大革命正火热进行,我和兄弟从安岳到内江专区第一人民医院投奔父母。
这个城市,环境陌生,到处都是大字报和标语,住处还有父亲的大字报。
家人相聚时,父亲在病中。
初来乍到,到处乱跑,对医院尤其是大字报上的走资派“三赵”印象深刻——作为党委副书记,赵阿姨名列其中。
好几次,我听到有人悄悄喊“赵书记”。这才晓得,原来个子高高的她就是赫赫有名的“三赵”之一。
1972年,家有喜事。
这个秋天从窄屋搬到独家独院的平房,全家兴高采烈如同过节一般。
父母感慨地说,还得感谢医院的照顾,感谢赵书记等好心人的帮助。
搬家后,经常见到赵阿姨。
那时,她已经恢复了工作。
赵阿姨工作雷厉风行,热心为职工排忧解难。她丈夫刘伯伯是北方人、南下干部、“走资派”,与我父亲有共同语言。
接触增多,互相了解。
在他人眼里,赵阿姨是医院的领导;在我的眼里,她是和蔼可亲的长辈。
我数理化差,喜欢看书。赵阿姨路过或是到家里来,只要见我在看书,都要夸奖几句,让我非常开心。
轻言细语,饱含真诚。
渐渐熟悉了医院环境。
“公道正派!”“爱憎分明!”“善解人意!”“善于倾听!”——每当听到人们称赞赵阿姨,我发自内心感到高兴。最高兴的是,她愿与我们这些晚辈交流——通俗易懂,言简意赅,娓娓道来,我们受益匪浅。
这种感觉,如浴春风。
言为心声,我忘不了!
“幺弟,下乡好好锻炼意志!”
1974年初夏,我高中还没毕业,已准备上山下乡去当知青。
赵阿姨工作忙,有时下班路过到院坝里站站,关心我下乡的地点落实没有,嘱咐家里给带点常备药品下去。
点点滴滴,情真意切。
临行前,赵阿姨叫我好好锻炼意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送的赤脚医生手册,两个姐姐和兄弟送的题有“上山,步步境界高;下乡,层层体会深”的笔记本,我一并带到了乡下。
准备充分,适应就快,尽管辛苦,咬牙坚持,逐渐融入。
因为,关爱一直陪伴着。
1975年春天,我加入了共青团,即给家里写信告诉消息。母亲回信说,赵阿姨知道后为你高兴。
不久回家,在医院天桥上与赵阿姨相遇。她拍我肩头说长高了结实了,要我继续进步争取入党。
一时间,我心潮澎湃。
我清楚,必须更努力。
在乡下除了参加劳动,我利用时间看书学习摘抄笔记练习拳脚。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已经被我给翻旧了,笔记本上摘抄了不少名人名言。
试着活学活用,给父老乡亲推拿按摩,治疗头疼脑热、肩酸腰痛,熟能生巧,效果不错。
试着给公社广播站写东西,第一次听到广播员读自己的稿子,兴奋得生怕别人不知道。
为此,我受到了公社、大队的表扬。
一半功劳,归赵阿姨。
循循善诱,我忘不了!
“幺弟,路要靠自己走出来!”
1976年6月,我作为驯龙公社唯一的知青代表光荣入党。
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我想立即回家宣布这个好消息——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给家里写信并叫转告赵阿姨,仍一如既往参加改田改土劳动。
两个月后回家,心情早已平静。
去赵阿姨家,她见了我,笑得很灿烂:“我就晓得,幺弟有出息!”
那天晚上,尝了赵外婆酥的小鱼,刘伯伯笑呵呵地叫我陪他喝酒……
那天晚上,朴实的话语,温馨的感觉,过了好久我都记忆犹新。
1984年秋天,我从省运输公司内江公司借调到地委组织部老干部局。
当时,电大还没有毕业。
从企业机关到地委机关,算是脱胎换骨的好机会。我有点忐忑不安,生怕不能适应,继而影响正式调动。
赵阿姨知道后,说了句大白话:“你老汉是老干部,你咋个待他的,就咋个待那些老同志。”
言之有理,备受鼓舞。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次年,顺利调进机关大院。
循循善诱,我忘不了!
“幺弟,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参加工作到自贡省汽车36队当学工,赵阿姨开始关心我的个人问题。
赵阿姨是自贡市人,有意将她昔日好友的女儿介绍给我认识。
星期六回内江,母亲说赵阿姨找我。到家时,她正与一长辫子女孩聊天,给我介绍说女孩在檀木林百货大楼上班。
我还不到20岁,也没多想,一起聊自贡好吃的好玩的。回家后母亲问怎么样,我才恍然大悟。
再回自贡,给赵外婆带东西去了市委宿舍五姨家,那位女孩正在帮着做事情。一时感觉有点尴尬。
赵外婆和五姨叫在家里吃饭,我说要去新华书店买书——自己还年轻,早晚要回内江,现在不合适。
给家里写信请母亲转告赵阿姨,希望她谅解。
赵阿姨知道后,笑着说:“是早了点。”
调回内江,关心继续。
没想到,赵阿姨将公司技工校刚分来的一名大学生介绍给我。
父母说,这个女孩不错,其父亲是某厂厂长,也是南下干部。
公司喜欢牵线搭桥的人多。我还年轻,婉言谢绝:不愿意找一个单位的。
为此,我还得罪了人。
左思右想,实话实说。
赵阿姨没有不高兴,称赞我有主见想得周到,相信自己的选择。
父母十分着急,认为我好高骛远。
后来,读电大、谈恋爱,结婚生子——赵阿姨见了我调侃道:幺弟有眼力,找了个既能干又会生双胞胎的老婆。
真心实意,我忘不了!
“幺弟,你是医院子弟哦!”
1993年,我在内江日报社担任政文部副主任的同时,担任了内江第一人民医院的医德医风监督员。
从小在医院长大,让我如鱼得水。
次年春节,在医院参加年终总结会时,见到了已经退休的赵阿姨。
尽管她身体欠佳,但仍然精神抖擞,主动关心我的两个儿子读小学没有,要我别忘了自己是医院子弟,在宣传内江改革开放成就时,也要为医院鼓与呼。
1997年秋天,我得知医院主动资助东兴区一乡村小学的消息后,特意独自乘车前往乡下采访——医院果然是无私奉献,既送医送药到现场,又出资改善办学条件。我为自己是医院的子弟而感到骄傲和自豪,随后报纸在一版刊发了我采写的系列报道。
殊不知,已经退休几年的赵阿姨居然看了这组报道——有天我回医院看望父母,正好与赵阿姨邂逅,她伸出拇指称赞道:“写得不错,真实感人!”
让我感叹的不是赵阿姨夸我文章写得好,而是她退休之后仍在关心时事政治,仍在关注医院的建设与发展。
难能可贵,肃然起敬。
老有所为,我忘不了!
“幺弟,好久不见!”
岁月如梭。
当年离开内江,感情十分复杂,既有雄心壮志,又有几多不舍。
我知道,没有人会叫我“幺弟”了!
不知不觉,离开内江已经21年。
当年父母跟随我到资阳,后来又到成都照顾两个孙儿——我回内江或开会或路过,来去匆匆,很少回医院,很少见到赵阿姨。
人到中年,事业有成。我时常回味少年、青年时期受到的教育和启迪,赵阿姨对我的影响最大。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2011年父母回内江后,我每年抽空回去看望。其中,有两次经过赵阿姨居住的宿舍楼,见到她与几位老人聊天。
第一次,我主动给赵阿姨打招呼。她笑着说:“幺弟回来了,好久不见了!”我回复:“老人家,多保重!”
第二次,坐在楼道门口的赵阿姨先看到我。那慈祥的笑容,那熟悉的自贡口音,让我感到分外亲切。
后来,就很少见到她了。
后来,常从在医院工作的侄女那里得知她姥姥的情况。
去年10月,那个叫我“幺弟”的人走了。
消息传来,我正参加笔会,只有恳请家人代为表达哀思。
人在他乡,心在内江。
秋雨绵绵,哀思无限。独自徘徊,默默地为老人在天之灵祈祷!
……
回首往事,夜不能寐。
靠床头写下这些文字,献给自己敬重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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