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的使命
张炳峰
我的第二辆爱车是一辆摩托车,它承载着我家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记录了世纪之交的社会变革。
这辆摩托车是1999年初我在县城一摩托车行购买的。考虑到豪爵摩托是中国名牌、中国驰名商标,我选购了125的它。
购买摩托车前,妻子一度不同意。她责问道,买摩托车干啥?还不赶紧考虑进城买房子,再过两三年娃儿就要上学,你害我留在乡下还不够?难道还想让你“碎老子”也在这“烂”白水乡生活一辈子?倒灶鬼!攒点钱不容易,买一辆摩托车,咱这两年的积蓄不就花光了?调动工作怎么办……
妻子的“苛责”我完全理解。白水乡地处黄河沿岸陕北大梁山深处,土石相间、林草繁茂,荒僻落后,交通不畅。那些年,分配到乡政府七站八所工作的女孩,似乎都没什么背景。女孩们更加珍重婚姻这座桥梁,找对象首选男方要在县城上班。妻子是我死缠烂打追下的,她那进城的愿望远大于我买摩托车的迫切。
进城工作慢慢来,买摩托车是为了当下家用和下乡骑,你不支持,想让我翻山越岭步行一辈子?乡上干部好几个都买摩托车了,你不能老让我“望车兴叹”,叫人笑话吧!
反驳归反驳,妻子这一关必须通过。于是,在有她同事的场合,我故作样子,双手紧握摩托车把,来回转动右把套加减油门,嘴上呜呜呜、嘟嘟嘟地发声,抬左脚尖点挑档杆驾驶摩托车,引逗她同事发笑。在大家的帮助下,妻子终于同意购买。
养护摩托车是爱车族的嗜好。摩托车刚买回来那年,我几乎每天要擦它一两遍,擦亮车架、机头、前后减震、前后轮、前后沙板、大灯、表盘、手把、油箱、后视镜、转向灯、排气管、化油器、座包等,一点泥土都不让沾。定期抽出机油杆,查看更换机油。妻子有点看不过眼,旁敲侧击道,你晚上搂着摩托车睡觉吧!
借下乡之故,我骑摩托车走遍了白水乡的村村落落、田间地头。也曾载着妻子和女儿在马路上兜风,回老家李家岭村看望母亲,为岳父家送花椒树苗栽种,下乡开展农业农村工作……
妻子娘家在县城北部乡镇,白水乡在县城南部。每次陪她回娘家,我骑摩托车载着她和女儿,顺着白水川绕山公路折拐几十个弯,翻过原始森林区老虎梁,冲出深长的甘峪沟,跨过南川河郭俭大桥,通过县城南北主街道,翻过交里茆,顺川而上再行驶20多公里,便是妻子的娘家村——计家塬。
全程一百多公里的山路,需要骑摩托车三四个小时。长时间颠簸在路途上,吹拂在热风中,暴晒在骄阳下,常常“人乏马困”,无奈惆怅。多年以后,每看见一家三口骑一辆摩托车行驶在公路上,瞬间触景生情,担心他们的安全,窃笑自己当年的憨胆“丑态”。
为了增加家庭经济收入,我骑着摩托车尝试做一点小生意。在妻子娘家村收蝎子时,闹了个笑话。记得那天我骑摩托车,载着两个年幼的小舅子,东家进西家出找蝎子买。由于路况原因,两个小舅子骗我,对面疙梁上站的那人是他村的外地人,他家有蝎子。我一脚踩地跨在摩托车上呐喊道,伙计,你家蝎子卖不卖?拿过来吧!谁知,他下疙梁过浅沟走到我面前恼着脸,质问道:你把谁叫“伙计”?我和你岳父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我脸烧如炭,知道自己把人丢大了,理屈词穷无以应对地道歉,妻子责怪我不稳重。
妻子后来告诉我,那次离开她娘家村后,那位叔伯曾奚落她妈道:咱那骑摩托车的“伙计女婿”回去了?
摩托车是白水乡干部的代步工具。那些年,农业支持工业,财政分灶吃饭,政府向农民征收的“两税”逐年加码,干群关系紧张,乡镇干部异常难当。我每次骑摩托车下乡总是顾虑重重,时常担心人车受到乡民的攻击。
人会爱屋及乌,也会恨人及物。那年冬季,几个乡干部骑摩托车在崖畔村收税,晚上村民王宏突然闯入队长家中,声言干部收税逼的其母服毒了……带队领导一边使眼色派干部溜出去探究,一边安抚王宏。正辩论间,队长家中突然断电漆黑一片,只听院内一伙人嚷叫,打这帮“狗日的”!把“狗日的”摩托车砸了!接着就是打——砸——打一片起哄声。带队领导连声呵斥,谁敢动!谁敢动!翻天了……幸亏王宏借口其母服毒是假,抗缴税款是真,幸亏带队领导威望高,阻止了一场群体性事件发生。但是,我那辆被推倒的摩托车一个转向灯碎了。
摩托车虽机动方便,可安全系数低,危害较大。
我骑着它摔过几次跤,小腿被排气管烧烂一大片皮肉,红赤赤地渗血流水,一段时间卷起裤管跛足上班。
白水乡政府干部骑摩托车下乡,一同事撞墙挂了,一同事坠崖腰折下身瘫痪,一同事掉桥下双腕骨折。乡干部骑摩托车接二连三发生事故,成为乡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我曾亲耳听到一个乡民发泄情绪,嘲讽乡干部骑摩托车技术太差,人家柯受良都能飞跃黄河……
2003年,我离开白水乡,调入了县城工作,一家人终于结束长达十年的乡下生活。党的十七大召开前一两年,国家减免了“两税”,县乡公路实现“黑色化”,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全面启动。为了减轻买房压力,我与妻子再次商定,卖掉了这辆曾经承载使命的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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