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来穷 狗来富
□向晓吾
时光列车要跟2018农历狗年再见了，下一个见到的年轮将是农历猪年。民间有一句俗语，“猪来穷，狗来富”，是“猪年来了要受穷”吗？不是，可不要被望文生义吓到了，这句话与贫富无关。不过记住这句话也好，因为它就是警世言、劝世语，值得传承。
所谓“狗来富”，意思是“狗狗自来，预示家富”，其实是鼓励人们收留“丧家之犬”。因此，如果家里突然来了一只狗狗，那就恭喜了——当然，临时“误入歧途”的宠物狗狗例外。按照“好心自有好报”的说法，收留可怜狗狗应该可以得到回报，至少它可以帮主人看家护院。邻居英英姐开药店，几年前收留一只流浪狗并治好它浑身的疮，果然生意兴隆。我每天上班路过一家洗脚房，都要特别留意一只黑色土狗，那是老板娘去年夏天收养的。见到洗脚房生意不错，我都会想，“狗来富”，此言不虚。
“猪来穷”的说法相当于警告，叫人们不要收留自动上门的猪儿。为啥呢？因为猪儿曾经是普通农家的重要财富，千万不能隐匿不报。猪儿一般跑不远，自动上门的猪儿多半是隔壁邻居的，更不能据为己有。如果收留，相当于拾金而昧，居心不良，必定受到人们的唾骂，“贪小便宜吃大亏，咒你八辈子受穷！”
40年多前的一个初夏，我家丢过一只“笼子猪儿”（小猪猪）。刚买回来不久，还在敞放阶段，本来是一对出去，结果回来一只。父亲房前屋后遍寻不着，寝食不安，写出“寻猪启事”贴在大路旁的棬子树和电线杆上，仍无消息。过了五六天，一位老人路过一口红苕窖听到猪儿叫唤，父亲闻讯下到窖里将其救起，猪儿居然还记得路，一趟子跑回家里，父母顿时喜笑颜开。作为回报，冬天卖肥猪的时候，父母请来这位老人，酒肉相报。
说猪是普通人家的重要财富，“家”字的结构可以看作依据。“家”字古今一体，上半部分的宝盖头可以理解成房屋，下半部分的“豕”（音［shǐ］）字就是猪，会意的意思是，屋里养猪才叫“家”。《说文解字》把“家”字归为形声字，说“豕”字仅表示读音，清代段玉裁已提出质疑，说“此字为一大疑案”，认为“家”字的本义就是“猪圈”，后来引申为人的居所。我们把深奥的学术考证放在一边，还是从“财富”角度理解吧，比如我家失而复得的小猪，买本大约20元钱，相当于一个小学教师半个月的工资，相当于我家2个月的纯收入，说它是“重要财富”恰如其分。
既然是财富，其获取过程必定相当不易。曾经，猪儿饲料以嫩草、红苕藤、秸秆粉末、厚皮菜、米糠等等为主，只在催肥阶段喂一些红苕或包谷粉。猪儿吃得可怜，自然长得很慢，一般需要一年时间才能长成“食材”，扯猪草、打饲料、煮猪食、扫猪圈……一年的活儿万分辛苦，但是农家人别无选择，必须咬牙坚持。为的是到了冬天“送”走肥猪，换回百把块钱的“可支配收入”，添置衣物鞋袜或者过年待客或者筹备学生的书学费，换得一家人继续生活的希望。所以，四川省荣县的农家人曾给养猪下了两个独特的定义，一个叫“零存整取”，一个叫“赚肥料”。
随着时代进步，混合饲料多起来，猪儿吃得好一些，也长得快一些，甚至还出现了“工厂化”的规模养殖，辛苦的养猪人自然可以多赚一点点。但猪肉的味道又成为食客们的怨言，总觉得“不香”，如果猪肉价格高一点点，又惊呼“太贵”，总之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其实，这些抱怨都是不了解养猪之苦的无病呻吟。倘若真想品尝所谓“生态猪肉”，要么舍得出比一般市价贵一倍以上钞票，要么就亲自去扯一年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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