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散打荣县方言很好耍 不说“日子”说“二子”
方言散打 □向晓吾
汉语里有不少“儿化音”,四川方言也不例外。
我的老家四川荣县称呼猫狗猪牛都要“儿化”,叫“猫儿”“狗儿”“猪儿”“牛儿”,这主要表示亲切。但鸡、鸭属于另类,不仅需要“儿化”,而且要另加一个“娃”字,叫“鸡娃儿”、“鸭娃儿”。
为啥呢?这并非表示鸡鸭比猫狗猪牛更亲切,而是回避俗语讲文明。具体含义相当于“你懂的”,如果去掉“娃”字,这两个词儿就不能上书。
各地语言都有一些低俗口语,四川话不乏丰富。为了避俗,人们总会想出特别的替代词语,除“鸡娃儿”、“鸭娃儿”之外,另一个别有深意的词是“二子”(仅表示读音,不表示意义,下同)。“小时候,我们的二子过得苦啊!”老人们回忆过去时这样说。“你娃儿不晓得苦二子!”老人们数落不节约不勤快或者不专心读书的娃娃时这样说。在特殊情况下,也说“二”,比如形容四五月份白昼很长,老人们会说“长天大二”。什么是“二子”呢?其实就是“日子”,“二”字不用另解释。不说“日子”而说“二子”,我曾经并不明白为啥如此“张冠李戴”,后来多次琢磨方才恍然大悟,那也是避俗呀。
如果作为书面语言,“日子”一词不存在任何问题,央视著名主持人倪萍写了一本书就叫《日子》,四川方言也是仅在口语里回避了正读。多数情况下,四川人把书面上的“星期日”说成“星期天”,或许也是出于这般考虑。照这个思路,就不难理解四川人把“批评”“批注”读为“胚评”“胚注”了。但有一个词语却是南北有别,不论书面语言还是口语,在北方没有任何问题,但四川话则是需要回避的,那就是“锤子”。
一位女性老同事讲过一个故事:她曾到北方探亲,邻居来敲门:“我想借你家锤子用用。”她十分愕然并且十分气愤,“砰”地关上房门,搞得邻居一头雾水。当晚,她几乎是哭着告邻居的状,老公听后哈哈一笑说,“北方人说的‘锤子\’就是榔头或铁锤,并无恶意。”如此,她才放下心来。过了若干年,她在办公室讲起这个故事也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的确,北方话里的“锤子”应是别无他意的,几年前,一家制造移动互联网终端设备的公司注册成立,大名就叫“锤子科技”。但无论如何,四川话里的“锤子”都是“少儿不宜”。石匠、木匠或者一般人家用的铁锤,通常叫“大锤”“二锤”或“钉锤”,如果说成“锤子”,必定遭受责骂。不过,一位“锤子哥”堂皇登上报纸,可以看做一个颠覆性的例外。
前几年,都江堰出了个抗洪抢险英雄,号称“锤子哥”。山洪爆发时,他几次冒险帮助村民转移,妻子担心他的安全,数落他不注意保护自己,便埋怨他说:“关你球事!”而他的回答也很特别:“你晓得个锤子!”如此一来,“锤子哥”便网红了,也连带妻子成了“球嫂”。“锤子哥”因为一家报纸的报道而走红,随后又得到表彰,其他报纸被迫接受这个称谓,更让“锤子哥”声名远播。也许北方人理解的“锤子哥”是坚强的形象,但四川人看了只能呵呵一笑,只是面对这样一位英勇的汉子,大家似乎并不计较“锤子”的真实含义。顺便说一句,“球嫂”“关你球事”里的“球”字,在四川话里同样属于低俗语言,假如在大街上对陌生人说出此言,必定引发纠纷或者挨一顿暴打。照我个人的理解,无论“锤子哥”还是“球嫂”,其名号都不应出现在报纸上,不知这是否算做低俗语言的“转正”,或者说四川话与普通话的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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