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甜甜的三月泡儿
“三月泡又熟了哦,回来不?”清明刚过,初中同学群里有人晒出一张张采摘“三月泡”的照片,装在盘子里的,更是晶莹剔透,令人口舌生津。
味蕾最记得故乡,一句询问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故乡酸酸甜甜的“三月泡”来。
“三月泡”学名“山莓”或“树莓”,是一种野生灌木果树。不同地方还有刺泡、山抛子、牛奶泡、撒秧泡、龙船泡、大麦泡、泡儿刺、刺葫芦、山泡等好多叫法,就像童年的小名,虽然各有不同,且有些土气,倒也形象生动,生活气息浓郁。川话有“儿化音”,“三月泡儿”说起更圆润,话一出口,酸甜味儿已充盈唇齿之间。
名叫“三月泡”,其实说的是农历,它的果期较长,三月繁盛,四月还有,海拔较高的山区,农历五月初还可以摘到呢。它多生在向阳山坡、荒地、溪边、田埂、土坎,林中草丛也不少。三月泡在我国很常见,除少数地方外,全国都有分布。所以,三月泡也可说是大多数人的共同乡愁。
老家在川南富顺县青山岭,丘陵地带,自然也盛产三月泡。大约两岁多吧,会走路了,娘就带着我下地干活。乡村的三四月正是农忙,准备插秧了,田坎上的杂草要铲除干净;小麦、大豆、红苕、玉米苗长势良好,土里也要理一理。娘把我放在视野范围的田边土角,我就蹲在那儿逗蚂蚁虫子,或者玩泥巴,乐此不疲。赶上三月泡熟了,娘就连根铲起,大把大把地抱到我面前,让我自己摘着吃。那枝丫上有很多小刺,刚开始没经验,常被刺中,多吃几次就老到地捏紧小手采。熟透的果子又红又甜,半青半黄的不那么熟,有些酸涩。这东西不仅孩子喜欢,蚂蚁也好这口,儿童年代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儿扯下来喂在嘴里,可能连同蚂蚁也一起吃掉了,半天下来几乎吃个半饱。有趣的是,有时,家里的山羊被娘牵出来套在旁边的空地。见我吃得欢,小羊也会跑过来争吃,只不过它主要吃叶子,果子给我留着,人与动物各有取舍,相安无事。
稍大一点,娘干活就不再带着娃,任由我们光着脚丫漫山遍野跑,自行找野果子吃。怕我们中毒,娘教我认识了好几种近似三月泡的东西。有种叫蛇泡的,外形酷似,有毒,不能食用,小孩子吃了,尿痛。最大区别在于:蛇泡近似草莓,身材矮小,藤状,没多少丫枝,关键是藤上无刺。另有一种叫老虎泡的,可以吃,有枝有藤也有刺,区别在于:它一般长在山里或靠山的地方,田边很少,藤子发达,往往一棵就繁衍成一大片,成熟也晚些,颗粒却稍大,叶子明显略圆,整体看上去,三月泡更具树的形态,老虎泡更接近藤蔓植物。
看见大人为了粮食作物健康成长,却把三月泡等好东西当杂草铲掉,总觉得可惜,就和小伙伴们把吃了果子的枝丫带回去,在自家附近的土坎上挖坑,去田里捧几把稀泥填上,再把枝干插进去,几天后生根成活,第二年春天就开花结果,我们也有了“自留地”,收获的快乐无以言表。
伴随着野果子年复一年飘香,娘却一年年地老去,当年的吃泡少年也转瞬就到了中年。娘去世前几年,家乡的这种野果子迎来了历史性的高光时刻。
山下不远就是著名的三座酒城:宜宾、泸州和古蔺。近年来,白酒市场疲软,而更健康、也更具小资情调的果酒却渐受青睐。有精明的酒企打起三月泡的主意,用它来酿制饮品,不仅香甜可口,还补肾美颜防衰老。三月泡成熟的季节,商贩开始上山收购,一斤鲜果子可以卖到十几二十块钱。娘老了,腿脚不灵便,连我的那片“自留地”也不敢去采,就请堂嫂帮忙。娘在电话里说:“几天能挣千多块,你能请假回来帮忙不?”说着这话,娘笑了。听着她笑,我也笑了。
娘是在安详的微笑中离去的。按照川南风俗,新坟垒好,要插一些葱蒜海椒之类。安葬母亲那天,除了这些种子,我还顺手从旁边的地里扯了几根三月泡插上。想的是,明年三月泡成熟,再让娘尝尝。
遗憾的是,今年因为疫情,和老同学约好的清明聚会不得不爽约,所以看到同学群晒出的诱人照片,我委托老同学、村支书老陈替我去娘坟前看看。老陈到了那儿就打来电话,还开启微信视频聊天,我清晰地看见:娘的坟头,绿草青青,几棵茂盛的三月泡挂满红红的果子,微风吹过,叶片上还滚出几滴泪花似的晶莹露珠。
三月泡,真的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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