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宅在家里做些啥？“阳台观鸟”推开一扇通往自然秘境的窗户
2月24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自公布之日起施行。
继18年前的“非典”之后，庚子鼠年春，“野生动物”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决定》的出台意味着野生动物人工繁殖、交易、流通和消费市场将迎来有史以来最为强烈的“地震”。
而在自贡本地则生活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有着自己和自然和谐相处的一套方式，他们拥有共同的价值取向：认识自然、读懂自然和爱护自然。他们致力于生物多样性科普活动，以提高公众的生态环保意识为己任。
疫情下的观鸟人
在这个被疫情一再拉长的“春节假期”，那些宅在家里百无聊赖的日子，有这样一小撮人却有着自己的“秘境”：推开窗户、透过望远镜和长焦镜头，在枝头跳跃的依然是黑不溜秋的乌鸫、聒噪不停的白颊噪鹛和花枝招展的叉尾太阳鸟——
自贡市观鸟协会会员“程老实”（网名）是一名从事餐饮行业的70后，通常情况下春节期间是他全年最忙碌的时候。今年春节，感慨于“十多年都没陪家人好好过个年”，程老实在年前暂停了生意，打算过年带着家人去一趟三亚。
紧接着疫情来了，所有人的生活都被打乱。程老实成了一名家庭“煮夫”，疫情最紧张的时候，手机上不断变化的数字让他心惊肉跳，偶尔下楼买菜，感觉人与人之间因一层薄薄的口罩突然增添了一段距离。在他的生活中，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窗外的鸟儿。
小时候，程老实家住青岩洞，记忆里有蹦蹦跳跳的“胡豆雀儿（注：灰喉鸦雀）”；十年前，由喜欢摄影延伸至观鸟，到后来加入观鸟协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搞清楚胡豆雀儿的学名”。十年来，程老实怕下了数以万计的照片，镜头下，这些常人眼里灰扑扑、黑黢黢又或者是一晃而过的雀鸟，成了一只只让人叹为观止的小精灵。
从程老实住所的窗户望出去，大半个人民公园尽收眼底。“右边香樟树上有两只珠颈斑鸠，算是公园里体型较大的鸟了。”程老实告诉记者，这些年自己记录下公园里的鸟类达十余种。
据悉，自贡市观鸟协会在疫情期间推出了“阳台观鸟”活动，获得许多“宅在家里”的协会成员积极响应，在2月8日和9日周末盘点，鸟种总计（看到和拍到）6目23科28种，鸟种记录次数从高到低排列为：白头鹎、珠颈斑鸠、白颊噪鹛、金翅雀、麻雀等。而在之后的2月10日和2月24日，协会会员还发现并拍摄到了红眉松雀和游隼，为《自贡野鸟名录》增添了两名新成员。
每个观鸟人的收获各不相同，总体来说住高层的不如住多层的，住在城市的不如住在农村的——当然，像程老实那样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大半个公园的毕竟是少数。
自贡市观鸟协会会员“喜欢不需要理由”（网名）家住富顺县赵化镇，用他的话“居家偏僻，四周无其他住户，可敞起跑”。“喜欢不需要理由”几乎承包了此次“阳台观鸟”活动当中所有的单次记录鸟种，譬如黑水鸡、小鹀、山斑鸠等（这些鸟类需要湖泊、鱼塘、稻田或山地等独特的生存环境），别的观鸟人可能花很长时间才等来一只鸟，他在电话里告诉记者：“我们这里白颊噪鹛一来就是一群！”
“喜欢不需要理由”出生于1999年，在协会中算得上是“年轻人”。他称，去年夏天在外地工作时闲来无聊，搜有“自贡”头衔的微信群时，误打误撞进入了自贡市观鸟协会。小伙子加入后热情高涨，尽管只有一个普通望远镜，比不上别人动辄高达数万元的观鸟装备，但他腿勤嘴勤，不懂就问，大半年下来能叫出名字的鸟类也有了几十种。
尽管生活在“偏避”乡村，“喜欢不需要理由”仍感觉到了周遭正在发生的变化。他告诉记者，离家不远的一片林子被推倒了，小时候他曾在树林里抓过“甲甲虫（注：锹甲）”，门前河沟里不时有人背着背包电鱼，1月31日这天，他还在山上发现了好几张大网，缠绕在上面的小鸟已死去多时。
死去的小鸟中，他叫得出名字的便有翠鸟和山斑鸠，随即便通过协会报了警：“后来听人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下的（网），回去的路上自己摔了一跤，摔坏了出不了门，网一直挂着就没人收，等我看见的时候（死去的鸟）有的都发臭了。”
开始思考的公益人
点开自贡市观鸟协会微信公众号，弹出来一句：“哈哈！藏这么深都被你找到了——”
这无疑是一个堪称小众的群体，2015年成立至今已是第五个年头，会员仍不足百人；同时，这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群体，在短短数年间使得《自贡野鸟名录》鸟种由官方名录《自贡志》上的70种（当中不少还是俗名）增加到了272种，期间开展了大量公众生态教育活动，特别是以青少年为对象的活动卓有成效。据了解，协会成立的宗旨是：“我们希望有这样一个机构，能带动所有自贡人一起去认识自然、读懂自然、爱护自然，旨在推动观鸟活动，保护、研究野生鸟类及栖息环境，通过生物多样性科普活动，提高公众的生态环保意识。”
他们当中不乏各种“奇人”，发起人、自贡市观鸟协会理事长李一凡是一名土生土长的自贡人，但拥有马德里康普斯顿大学硕士学位、PADI潜水教练（MSDT-342973)，能讲流利的英、日、西语。看起来颇为柔弱的自贡市观鸟协会秘书长沈雨默，却有一段令人咋舌的经历：2015年，她加入自贡市观鸟协会成了一名观鸟爱好者，一发不可收拾，紧接着第二年她就辞去了别人羡慕不已的市级机关公务员职务，成为一名全职公益人。
如今，沈雨默的足迹踏遍了斯里兰卡、泰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乌干达、坦桑尼亚、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国家和地区，观察并记录下的鸟类已经超过了1000种。沈雨默向记者介绍了观鸟的种种规矩：包括不穿色彩鲜艳衣服、不大声喧哗、不诱拍、拍摄时不使用闪光灯、应保持适当距离以及观鸟后带走随身垃圾等等。
“因为小时候老师讲过青蛙吃虫子，对人类是有益的，所以之后从来都不吃克猫儿（注：青蛙）了。”沈雨默表示，尽管协会没有明文规定“禁止食用野生动物”，但会员加入时达成了另外一条共识，即“拥有共同的价值取向”。她说：“我们的共同价值取向不仅包括观鸟的基本规则，也延伸到对野生动物的态度”
“自然界的所有生物，构成了自己完整的体系，我们人类只是后来者。换句话说，自然界可以离开人类，但人类离不开自然界。”沈雨默称，人类要保护自然界，首先就要和野生动物保持距离，不打扰就是最好的保护，她举了一个例子：现在是鸟类寻找配偶的季节，再有一个多月就进入交配和繁殖季节，可能会有刚刚出生的小鸟从巢里掉下来，这时候如果想救助它们，有一系列规则需要遵守。
沈雨默还谈到了另一个观点，科学界已经有研究指出：保护野生动物有利于对病毒传播起到缓冲和稀释作用，譬如松鼠就是很好的稀释宿主，这样能降低病毒过度到人体的概率。（记者 张才 部分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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