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歌声传递民族血脉 访裕固族民歌传承人郭金莲
郭金莲（左）姐妹俩
生活中的郭金莲
参加裕固族民歌培训班
郭金莲
1951年出生，裕固族，甘肃省张掖市肃南县康乐镇杨哥村人。2008年，被评为甘肃省级非物质文化代表性遗产传承人，从10岁起跟母亲学裕固族民歌，用裕固族语言表现远古的历史，用裕固族民歌表达情感。她唱的裕固族民歌有完整的故事情节，深刻的主题思想，个性鲜明，语言简练，描写细腻。既有诗的意境，还有热烈的感情色彩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现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裕固族民歌的省级代表性传承人。
兰州日报社全媒体记者华静文/图
近日，文化和旅游部官网公布了最新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保护单位名单，甘肃省共有68家单位上榜，涉及多个“非遗”代表性项目，包括裕固族民歌、兰州太平鼓、花儿、巴当舞、皮影戏、剪纸、兰州黄河大水车制作技艺等。为此，记者采访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裕固族民歌的省级代表性传承人郭金莲。
裕固族有句俗话说：“当我忘记了故乡的时候，故乡的语言我不会忘；当我忘记了故乡语言的时候，故乡的歌曲我不会忘。”裕固族是甘肃省特有的少数民族之一，也是人口最少的少数民族之一，其渊源深厚的民族文化引人注目。尤其是裕固族民歌以其悠扬的曲调和隽永的含义令人陶醉。2006年5月20日,裕固族民歌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郭金莲告诉记者：“裕固族能歌善舞，民歌内容丰富，曲调优美，节奏明快，富有鲜明的民族特色。裕固族民歌在曲调和行式上，既继承了古匈奴的某些特色，又吸收了其他兄弟民族民歌的某些特点，并把各种风格巧妙地融为一体。在裕固族历史中，歌手经常扮演着忠实传承历史史官的角色，由于本民族文字失传，反而使其民间口头文学十分发达。历史上，裕固族曾有职业歌手，他们主要为举办丧葬嫁娶等的家庭演唱，唱歌在他们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尤其是民歌。”
回忆起童年时光，郭金莲说，小时候的生活非常贫困，家中的前三个小孩不满周岁就夭折了，剩下兄妹四人和父母相依为命。姐姐郭玉莲小学没有毕业，四年级的时候辍学回家帮家里放牧，优美的民歌是她们儿时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从小经历贫苦生活的郭金莲在民歌的滋养下像一朵向阳花一样热情开放。
郭金莲上小学时成绩优异，表现良好。毕业时被学校推荐去中央民族大学学习，但家里劳动力不够，她无奈放弃了这次读书的机会。1975年，公社要推选年龄合适、小学以上文化程度的党员干部去西北民族大学进行干部培训，郭金莲各项条件都十分符合，再次得到读书的机会让她很激动，但又因为诸多原因不能去，郭金莲只好放弃了最后一次外出读书的机会。至今想起这件事，郭金莲仍然非常遗憾。
郭金莲学习的裕固族传统民歌主要来源于她的母亲拉毛扎西，她现在还常和姐姐郭玉莲向其他老人学习一些原生态民歌。郭金莲说：“刚开始我跟着娘唱歌，后面跟着村子里会唱歌的老人唱。我的父亲会唱些藏族歌曲，以前会唱一些《格萨尔王》，我也跟着学了一些。”除了在娘家学的，郭金莲还跟婆婆学了很多。“我结婚早，在妈妈那里没学多少就嫁到婆家了，我的婆婆歌唱得好，藏曲也唱地很好，原生态的裕固族歌她也会唱，记得刚结婚那会，婆婆家的小孩子多，婆婆常常一边做家务，一边唱着民歌，我就慢慢记下来了。”郭金莲性格较为内向，虽然十七八岁从母亲那里学唱了裕固族民歌，但都是在没有人的场合下演唱。后来在姐姐郭玉莲的影响下，开始传唱裕固族民歌。郭玉莲、郭金莲姐妹是东部裕固族，能够用东部裕固族语（肃南裕固语分西部和东部两种，西部裕固语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东部裕固语则属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玉莲和金莲姐妹讲的是东裕固语。）演唱裕固族民歌，两位都是裕固族民歌传承人。“改革开放以后，原生态的民歌受到重视，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所掌握的民歌对后辈的重要性，才开始克服性格上的障碍开始演唱，再次学习并组织大家学习。”郭金莲说。
现在，郭金莲经常和其他的传习人互相交流。她说：“裕固族民歌传承人都较为注意做好民族文化原始资料和珍贵实物等的收集、整理与保存，基本都是民众中间有知识有文化的优秀人物，他们一般聪颖智慧、能思善想，对裕固族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有较高的历史使命感。能够把裕固族民歌传承下去是他们最大的愿望，他们不愿意把祖先的东西丢失在自己这辈人的手里。”
裕固族民歌是研究古代北方少数民歌，特别是突厥、蒙古民歌以及古代北方游牧民族文化历史的重要依据，也是挖掘、发展北方少数民族音乐的基础。裕固族民歌是裕固族同胞在放牧、割草、捻线、擀毡、拉骆驼、婚丧嫁娶时即兴创作的，而随着社会的发展、生活方式的变化原因，作为民歌承载体的裕固族歌手越来越少，大多数民歌已随歌手的去世而消失，裕固族民歌的传承已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正经历着时代的考验。年轻一代对成为传承人失去兴趣，而且民族地区的年轻一代不再像他们的父辈祖辈一样一辈子驻守出生、成长的土地，而是更多的通过当兵、打工、婚姻等方式离开故乡，到县城、州区或省城甚至省外、国外工作生活，种种原因造成了民族文化传承人的断层断代。
传承人身怀绝技却后继无人几乎是现在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普遍现状。面对这样的情况，郭金莲尽己所能传承自己的技艺。她家的很多亲戚都跟着郭金莲学唱裕固族民歌，亲戚和晚辈们在生活中也常常唱起动听的歌谣，比如《送亲歌赞丹枣恩》《乖再歌》《塔拉塔拉》《裕固族姑娘就是我》《阿斯哈斯》《萨娜玛珂》《黄黛琛》《路上的歌》《说着唱着才知道了》《尧达曲格尔》《我只得到处含泪流浪》等等。这些歌曲反映了裕固族的迁徙史、婚宴祝酒歌、裕固族的女英雄，以及背井离乡的裕固族人的乡愁。“以前在牧区，我们裕固族会一边喝酒一边唱民歌，放羊的时候会唱，广阔无垠的草原配上原汁原味的裕固族民歌是一番美妙的景致。”郭金莲说。
对于目前的传承状况，郭金莲表示传承现状较为乐观，现在很多年轻人跟着郭金莲姐妹学习裕固族民歌，他们也慢慢地从起初的爱好变成了义不容辞的传承责任。很多在她那里学习的年轻人已经掌握了很多首裕固族传统民歌，如《四季送亲欹》《赞丹枣恩》《塔拉塔盖》《乖再歌》《十五的月亮》《叶尔登赛罕肖歌》等。郭金莲告诉记者，现在传唱裕固族民歌的人中，很多人对裕固族原生态民歌及其他民俗的消失有着非常强烈的忧患意识，有的学生会经常跟着电脑学习原生态民歌，甚至把同一民歌的不同唱法整理出来向她请教到底哪一种正确。她的学生认为，自己现在学习的原生态民歌后人还要世世代代继续唱下去，所以一定要学到最准确最完整的民歌版本，绝对不可以草率了事。
“当我们在聆听一首裕固族传统民歌时，我们同时也能从中感受到裕固族磅礴的民族精神和这个民族传统道德文化。作为我们裕固族民歌传承人，肩负着这样的社会责任，传达着这样的民族精神与传统道德理念。由此，我们也获得了民族精神与传统道德忠实捍卫者的身份。”访谈到尾声，郭金莲呼吁,希望大家多多关注裕固族民歌和裕固族民歌传承人，他们在传承裕固族民歌的同时，也是裕固族民歌的创造者。这些独具风格与地域特色的文学艺术样式，为以后新民歌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精神食粮，他们对培养新的民歌传承人起着中流砥柱的作用，他们为裕固族民歌的传承发展造就着新的传承主体与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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