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支情深一望中
黄岳年
《回望焉支》的出版，是张掖文化工作值得记忆的一件事。书的印制精心和精致不用说，用心尤其值得称道。惜字如金，敬字如神，仅仅这个精神，也值得深思和敬重，何况文字中有更多的风景，更多的美好。
全书含后记在内有七十七篇文字，大衍之数，乃阴乃阳，须弥纳芥子，芥子纳须弥，小中见大，大寓于小。看山水怡情，看沧海桑田，看岁月如歌，看焉支人物，看天涯之旅，五章三十万言，回望焉支，回眸故土，积沙成塔，山色空蒙，清泉常流。
都是实实在在的事，都是真真切切的人。从生活中来，到《回望焉支》里来。按说作者已离开好多年了，也不再打交道了，可是人和事都还鲜活着，生动着。除了印象深刻以外，唯一的理由就是情感，就是牵挂。
葛家山的鸡蛋好吃。一个早上，一口气吃了二十八个，说来难以置信。可那是老百姓送的，离开的时候送的，当成礼物当成早饭送的。不吃行吗？感情到了这个份上，肚子撑着也得吃。那吃下去的，已经不是鸡蛋，而是一份份不舍，一个个牵挂。
李叔同词曰：焉支山上花如雪，焉支山下人如月。说的是这个人吗？舒存子很漂亮。扎着两条小辫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聪慧中透着朴实。《回望焉支》里的舒存子，一闪而过，情味很浓。没有缘分在一起，就留一个素写在心里，现在是在书里了，读者都看得到，舒存子能看得到吗？人生中的美好，淡淡的也久久的，一如这娓娓道来的文字。舒叔和父亲的情谊呢？已经定格了的岁月，最少也是六百年。
儿女成家后分门另过，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心里却久久翻江倒海。难以平静的是心情，笔下写出的是真情。《回望焉支》中写到父亲的地方很多，笔触都是情不自禁的。世间儿女都能够这样牵挂父亲，记得爷爷，不舍老屋的话，社会是不是就淳朴的多了？
《回望焉支》有近一半的篇幅是写祖父祖母，父亲和母亲的。情到深处，自然感人。老母亲生养了12个儿女，拉大了10个，住世83年，一次次把儿女们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受了一辈子苦，流了一辈子汗，从不向困难低头，从不向挫折弯腰。积德行善一生的母亲，与青山绿水融为一体的母亲，当然还有先祖们遥远的星光，点点星光一盏灯……浸透了深厚感情的文字，就是书的魅力所在。
岁月远矣，青山未老。细如微尘的乡亲们都走了，不是这些文字，他们或许永远就没有了痕迹，如风过草上，风过水面一样。不同的是他们留了下来，在《回望焉支》里鲜活了起来。王二爷的鸽子肉，命运坎坷的理发师陈待诏，一枪打飞了牧人毡帽的猎人曹四爷，虎落平阳的师爷，为山野田园唱歌的王尕爷，巫婆黄大妈，羊倌毛头儿，铁匠老梁爷，先生爷……这些善良的乡亲造像，站在书里面，留在心里。这里有一个为谁而写的意思在其中。心之所向，即为故乡，故乡不是一个空洞的概念，是有血有肉的，是有人有事的。人和故事，山水和画卷连在一起，就写出了一个时代，一个属于作者的也属于我们大家的时代。
焉支情深一望中。《回望焉支》里人物的写法与《耕堂劫后十种》里的芸斋人物神似。速写逼真，文字老到。我不能说作者取法了耕堂老人，但我们这一代人受白洋淀文学的影响，应该是正常的。从传统的角度看，《聊斋志异》和《阅微草堂笔记》的根子，也是深札在文化人心里的。饱读诗书的作者不经意间挥洒出金光银屑来，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耕堂劫后十种》风行于八九十年代，《孙犁文集》是那个时代的照水莲花。又二三十年后再见《回望焉支》，心中难免荡漾起清清涟漪。
万卷书后万里路，万里路写万卷书。因为是真的，善的，所以是美的。《回望焉支》的作者做到了。太阳下主政，为民服务。青灯下为文，沉淀思想。寄意抒怀，写不尽人间情致，回望人生，看得见生机盎然。读《回望焉支》，又是一番生命的体验，掩卷而叹，幸何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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