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村庄的乡村
过黄河经祁连山支脉乌鞘岭，就到了广袤的河西走廊，这里从西汉屯田始便成为传统的农业生产区域，时代生活在这里的河西人在丰衣足食以后就有打庄墙修房子的习惯，沿国道312线、连霍高速公路行进，会时不时看到有高大庄墙的民居，这种用原始的夯土方式打造的庄子坚固耐用，还有防范匪患的功能，这类或大或小的土庄子在河西地区存在了成百上千年，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虽然这里的民居从散居到居民点群居，居住方式无论如何变化，土庄子的影子依然存在，不少的农民仍然把居住的房子叫做“庄子”，村庄称谓由此而来。
仲夏时节，草木葱茏青翠，兰新高铁和国道227线在张掖市甘州区交汇的地方，有个村子叫下寨村，在这里放眼望去却看不到常常进入视野的村庄，眼下正是盛夏玉米拔节的时候，在高温的炙烤下，制种玉米每天以十公分的速度节节拔高，翠绿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边，整齐划一的地块和标准化种植的玉米行距规矩有序，高大的树木浓荫蔽日，走在村里水泥铺就的乡间小道上，草木的清香扑鼻而来，满世界嗅到的都是田野的气息，绿色的庄稼绿色的树木，到处都跃动着生机和活力，千亩连片的农田和蔬菜大棚望不到边际，无垠的田野里看不到村庄，好奇心催促我问村支书，他却漫不经心地说：我们的房子都拆了，所有的村民都搬到小康楼里去了，再过两个月我们过去住的房子将全部拆完，村庄也成了历史。下寨村有五百多户人，其中还有五十多户的低保和五保户，拆了他们的房子这些人的居住问题怎么解决，下寨村有什么样的实力能干成这么大的事？满脑子的疑问困扰着我们。
村支书好像看出了我们的疑惑，他不紧不慢地说先到我们的牛场去看看，不大的功夫在村支书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下寨奶牛养殖场，经过严格的消毒后来到了牛舍前，这是一个存栏3000多头的奶牛场，清一色纯种的“荷斯坦”奶牛，个个体格强壮牛劲十足，花色分明的奶牛在这里得到了最精心的科学饲养，牛场为了提高牛奶的品质与上海光明乳业签订了供销合同，严格的质量管理使下寨村的牛奶畅销省内外，这里每天可以产鲜奶三十吨，一年纯利润560万元，最让人称道的是全村465户人家都拥有牛场的股份，每户人家每年仅从牛场就能分到1.2万元的红利，养奶牛让村民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牛场的发展不但增加了村民的收入，同时壮大了村集体的经济实力，使村上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村里的公益事业之中。后来我们了解到建设牛场的地原来是沙滩地，村上以每亩400元的价格集体入股，又吸纳村民的闲散资金近8000万元建起了现代化的奶牛场，经过几年的运行积累形成了“农户入股、集体经营、定期分红、共同富裕”的专业合作社模式。这些都为其他村的产业发展提供了有益的经验。
下寨村不但要把养殖业做大做强，传统的种植业也不能放松，靠着土地广阔的优势，发展制种业是下寨村的强项，今年种植的八千亩制种玉米生长旺盛，即将进入抽雄的关键时期，这也给不离乡土的农民提供了增加收入的机会，紧张的抽雄期一工难求是常态，一个抽雄人工好的时候每天可以挣到二百元的工资，8000亩制种可以为下寨村的村民提供不菲的收入，在家门口就能挣到钱何乐而不为。仅仅有制种还是不够的，下寨村有离城市近的优势，国道就在村口，交通的便利不愁农产品运输销售，下寨村的蔬菜专业合作社积极鼓励村民发展蔬菜种植，350座钢屋架大棚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当中，设施农业的更新换代将取代过去产值低的小弓棚，为了增加蔬菜的收益，实现错峰销售，3000立方米的恒温库已开建，这个起到蔬菜销售调节的关键环节一旦解决，下寨村的蔬菜因为储存而烂到田间地头的事情将一去不复返。眼下番茄正在全面收获，有机无公害是下寨村蔬菜的金字招牌，随机走进一个大棚，红彤彤的番茄挂满藤蔓格外惹眼诱人，伸手摘一个品尝能吃出小时候的滋味，辛劳的菜农正抓紧采摘，乘着时令好要把到眼前的收成卖到南方去，菜农忙里偷闲地告诉我们，一棚番茄管理好的话一年收入二三万块钱是很容易的事，从菜农惬意的脸上我们看出了下寨村人的幸福和对美好生活的自信。
我们还是关心过去的村庄到哪里去了，传统的居民点为什么不见了？村支书带着我们来到了刚刚拆完的一个居民点，这里的残墙断壁已经清理完毕，玉米的青色覆盖了裸露的黄土，不是远处孤零零的照壁立在那里，我们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一个社的居民点，村支书笑盈盈地说：全村的平房全部拆除后，下寨村将会退出六百多亩土地，这些土地经过整理后一部分复垦成农田，一部分会变成建设用地，我们将这些土地用来招商引资，把有发展前景的企业引到我们下寨村来，这样我们村的年轻人会有就业的机会，让他们在家门口就能上班。
在漂亮美丽的下寨家园小区里，总投资6000多万元，集居住、商业、休闲娱乐为一体的现代化生态社区已成规模，十七栋水电暖配套齐全功能完善的住宅楼早已拔地而起，全村498户人都住在这里，结束了过去世代居住村庄的历史，在这里开始了崭新的生活，配套的社会管理、村民议事、人民调解、党群活动、村民综治中心和设施一流的六年完全制小学及幼儿园运行顺畅，为了解决孤寡老人和五保户老人的实际困难，村上也为他们在小区内提供了便捷的住房，从根本上解除了这些人的后顾之忧，下寨村也成为全区第一个整村拆迁的村子，也成为全区最大的村级居民小区，自此我们揭开了下寨村村庄消失的谜底。
最能说明问题的数字是下寨村村民汗水的结晶，2018年全村经济总收入达到1.18亿元，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2.23万元，良好可持续的经济基础是下寨村看不见村庄的根本原因，也是村民舍弃老宅搬到小区住楼房的底气，为了让村民生活过的更美好，收入能再上一个台阶，下寨村两委又在谋划将牛场的规模进一步扩大，与知名奶业集团合作做大做强奶产业，在蔬菜种植上提高标准，大力发展无公害有机蔬菜占领高端市场，把剩余的劳动力转移出去，奶业、种植、劳务三架马车齐发力增加村民的收入，在全省“千村美丽”示范村的基础上短时间内把下寨村打造成声名远播的文明新村。
结束采访，返程的路上一次次回望着这个绿色掩映的村子，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一列动车恰从村口向西急速驶去，这个画面好像预示着河西走廊上的这个及其普通的小村落，正在向更高的速度发展。
□门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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