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往事无可回头未来值得守候

张掖日报 2017-11-09 09:50 大字

他是我进单位第一个对我好的前辈。那时我刚步入社会,性格内向。书呆子,是大家对我的评价,让我很苦恼。那会儿他跟我讲他的人生经历,讲他的生活,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听着,慢慢地改着,后来的成长,至少能让我从容地面对所有的小波折。

年轻时,他有着让人羡慕的婚姻,妻子美丽可人。几年后随着儿子的降生,他的生命之中又多了一抹鲜亮的色彩,他告诉我,那会儿他觉得自己的幸福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可好景不长,三年的幸福时光一瞬而过,剩下的是人生缓和期,他的家庭跟整个中国大多数家庭一样,出现了让其非常作难的婆媳问题。那时候他不愿意回家,怕回家又要听到妻子的唠叨和母亲的发难,于是,约几好友彻夜买醉成了他的生活。

“我们离婚吧。”他的妻子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让他一直躲避的话,他惊呆了,觉得自己懦弱,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那时虽然正值事业上升期,可他并不开心,他觉得自己的幸福之源都没了,即使身居高位,于他而言也无任何意义。

他辞职了,他的这一举动成了朋友间热议的话题,在这样一个找工作无比艰难的小城,能够有勇气辞去大家认为最让人歆羡的公务员职位,无非是脑子出了问题。

领了离婚证的他,跟自己深爱的妻子告别,拿上领导批准的辞职手续,跟自己的父母作了临时告别,他离开了。

他告诉我,他去了苍山洱海,当时只是在书上看到过,那里的海很广阔,可以包容任何一个愿意融入它怀抱的人。他义无反顾地去了,在不算年轻的年纪,回忆着他的过往。不会游泳的他,被水呛得起不来,在他闭上眼睛的一刻,心里很平

静,没有挣扎,直到他从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看着雪白的墙壁,他茫茫然地感知到,苍山洱海并不包容他,他被抛弃了,同时也被某个他不知的好心人救了。

他告诉我,他去了西藏,大家都说那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他看到了一路上朝拜的人群,他看到他们眼睛里执著的目光。他想起了自己躺在水里打算了却此生的愿望,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怂,于是,他不想死了,他也跟着那些人进行了很神圣的膜拜,每一下跪拜,都集聚一点他努力生活的信心。

他告诉我,他去了曾经跟他妻子和孩子同去过的大漠深处,那一刻,他彻底放弃了海市蜃楼的想象,他忍受着太阳的炙烤和饥渴的摧残,他觉得自己重新又活了一回。在无人的大漠里尽情地呼喊,直到趴在黄沙中大哭,他的泪水成了唯一一点可以灌溉黄沙的水,他说,那会儿他觉得自己好轻松。

他将自己拍下的照片发在了朋友圈,好多朋友都在评论,他像个孩子一样再一次哭泣,他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人牵挂他的。一年的时光,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等他再

回到家,一切都未变,只有母亲哭泣着跟他说对不起。他去参加了妻子跟另外一个男人的婚礼,那天他捧了一大把百合花,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当着好多人的面,在他妻子面前单膝跪地,告诉她想跟她复婚的决心,他说的很真诚,妻子哭了,妻子身边的新郎也泪光闪闪,妻子和新郎的亲朋好友都泪光闪闪,但妻子最后只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将那捧花打在了他的脸上,花茎划伤了他的脸,血流在了他的嘴角,他觉得咸咸的,那么多人,只有他儿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跑过来,替他擦着脸上的血,然后抱着他大声地哭。

他重新找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乒乓球教练,每天跟小朋友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周围都围绕着好多太阳,儿子也从他们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每天围绕着他,他认为自己获得了另外一种别人没有的幸福。只是,上天又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他生病了,突然腿疼得走不了路,他借了很多钱,给自己看病,他告诉我,那会儿是他这辈子最胆小的时光,离婚后,一度想结束生命,可经历了那么多,竟只有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愿望。他去了很多大城市的医院,将孩子寄存在妻子家里,还好,他妻子的新丈夫一直都对孩子挺好,他觉得自己曾经爱的人找了一个比他更好的丈夫,他竟然十分知足。他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虽然是暂时的,但他已心满意足,他说,绝望过的人,一旦复活,就只有好好活下去这一个目标。说这话的时候,他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我泪眼婆娑地看着,觉得他吐出来的烟圈好美,就跟人生一样,你觉得看清了很多事情,可它总会再次抛给你一个问题,让你去独自解决,然后再被风吹散,变成回忆。

他的第三份工作就是现在的单位。说起这事儿他告诉我,病情得到抑制后,他报了一个吉他培训班,买了一把二手吉他,和很多小孩子一样跟着老师学,而现在老板的儿子也在他所在的那个班学吉他,老板觉得他很有意思,也听过他的经历,竟主动邀请他去喝酒畅聊,并表示乐意让他去他们公司工作。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的故事,他没想到他自己那么有个性,又那么坚强,他也是平生第一次在另外一个大男人面前失声痛哭,直到那个男人也跟着他一起抽泣,然后告诉他,他也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讲到这里,他又点燃了一根烟,烟雾让他的面孔在我视线里变得模糊,但我依旧能看到他眸子里有道坚韧的光。

后来我遇见了他曾经的妻子,很美丽。我走上前去唐突地问她:“你跟前辈离婚,后悔吗?”她惊讶地愣了几秒,瞬间又回过头来说:“他很好,只是有些事情,生活从不给你回头的机会,未来的路看不清,可还是得好好走啊!”我机械地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再也找不见。

是啊,往事不可回头,未来值得守候,他们不是没有爱的人,而是一直为爱而活的人……(民乐县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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