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润河西

兰州日报 2019-12-08 23:32 大字

□田瞳

巍巍祁连山,纵横三千里!

祖国广袤的大西北,出兰州向西,从有名的乌鞘岭到遥远的新疆,数千里长途上绵延着祁连山的巍峨山影。祁连北侧,伴随着连绵起伏的千里群峰,便是古丝绸之路所经过的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中段,有一条汹涌的内陆河从祁连山中奔腾而出,它的名字叫黑河。

黑河的源头,起自祁连山南麓海拔4220米的景阳岭,西边一支叫野牛沟,东边一支叫八宝河。黑河源头雪峰排天,冰川闪耀,千年的冰雪消融,汇成涓涓溪水,两支山水从白雪皑皑的高山上顺着山势奔泻而下,在青海祁连县的黄藏寺汇流成黑河。由于河水在祁连山中穿行奔流,带起黑色的泥沙,特别是在夏天雨水充沛的时候,滚滚河水黑浪排空,所以古代河两岸的居民称之为黑河。

黑河一路上汇合了山中众多祁连雪水形成的小支流,在祁连山峡谷中奔流了600公里,勇不可挡地闯过群山中险象环生的悬崖绝壁、崎岖峡谷,浩浩荡荡一泻百里,而后从肃南境内的莺落峡口出山,一路流经肃南、张掖、临泽、高台,穿过合黎山镇夷峡,直至内蒙额济纳旗,进入巴丹吉林沙漠,再向北流入居延海,全长821公里。

可能很多人还不知道,这是中国第二大内陆河。

黑河从青海黄藏寺起,穿越群山的迢迢行程中,激流滔滔,千回百转,在祁连群峰间形成了一条著名的黑河大峡谷。峡谷两侧,连绵不断的山峰,层层重叠,难解难分,一峰连着一峰,黑黝黝直插云天。那些山峰排列在峡谷两侧,每一架山头各有不一样的颜色,有的呈褐色,有的呈灰色,有的深红,有的黛青,有的黝黑……山崖上狰狞的巨石,分别呈现着各种各样的形状,细看时,偶尔会看到有的状如一匹骏马,有的貌似一群怪兽,有的像一队披甲仗剑的武士,有的宛若一座古代的城堡……你到了这里,眺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才真正感受到大山的雄伟、巍峨、博大和厚重。进了深山,才能如此形象地感知险峰深谷的千姿百态,真正领略到大山的万千气象。

黑河从莺落峡口出山后,经张掖城西,自南向北流,古称“羌谷水”。因为古代张掖是羌族和西戎活动的地方,羌谷水之名就不难解释了。古时黑河还有个名字叫弱水,这其实是一种错觉。弱水最早指的是起源于山丹境内的山丹河,它由东向西而来,在张掖城西北和羌谷水汇流,继续向西流去,注入高台县境内,这就是人们又把黑河叫做弱水的原因所在了。山丹河是一条古老而神奇的内陆河,《玄中记》说此水“鸿毛不能起也”,故名弱水。《淮南子》中提到,羿曾过弱水向西王母“请不死之药”。可见这条弱水在古代是颇有些名气的。

史籍中关于弱水的记载,最早见于《禹贡》:“禹导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同样的语句也见之于《甘州府志》。说大禹在河西治水,这并非妄谈。有的史书说大禹就是西部人,孟子也说“大禹生于西戎”。西周之前,河西一带的古称即为“西戎地”。这样看来,大禹在河西治水是有可能的了。“禹导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这个记载说的就是禹导弱水和黑河汇流后穿越镇夷峡,而后消失于内蒙古额济纳旗的沙漠之中。

黑河出祁连山,流经的大部分路段是在张掖境内,因而人们更多地是把黑河和张掖连在一起,自古以来,张掖的先民都把黑河称之为母亲河。黑河水千百年来滋润了张掖境内的大面积土地,古代劳动人民一直流传着“甘州不干,全靠水源”的民谚。有了母亲河千年的浇灌,黑河所过之处,便出现了一望无际的田野,炊烟袅袅的村庄。那站立在岸边的胡杨和红柳,把挺立的枝干伸向苍穹,把绿荫慷慨地铺撒在大地,目送着河水走过一程又一程。胡杨千年,黑河千里,河水浇灌出来的庄稼和树木,让走廊大地遍布绿色。生命与水,河流与土地,形成了相依相伴的亲密关系。黑河浇灌了一个在河西走廊长达将近200公里的绿洲。长流不息的涛涛黑河,哺育出了河西走廊丰饶的粮仓,哺育出了有名的金张掖。

远在汉唐时代,河西走廊中段的张掖就开始了大规模的农业开发。黑河水资源自然是发展农业生产的首要条件。唐代女皇武则天曾派陈子昂巡察河西,陈子昂特别考察了张掖在农业生产方面优越的水利条件,发现这里“水泉良沃,不待天时,岁收20万斛。瓜州、肃州以西都依赖甘州运粮。”但甘州地面人口稀少,当时只有3000户,土地未尽开垦。为此,陈子昂向武则天呈了《上谏武后疏》,建议加强河西军事防卫,让军队参加屯田,增加劳力,务穷地利。陈子昂的建议受到了武则天的赏识,并下旨付诸实施,这对河西的农业开发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数千年来,张掖农业生产的稳定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流经张掖大地上的这条重要河流。由于地理位置所限,张掖气候干燥,雨水稀少,土地全靠灌溉。黑河在张掖地区境内蜿蜒一二百公里,分支70余渠,灌溉了沿途两岸的大面积土地。正是因为有了黑河水利,这方土地上才有了“地饶五谷,岁无旱涝之虞”的丰饶景象。因而完全可以说,张掖农业的发展就系之于黑河。

历史上,黑河水历来受到珍视,黑河水利建设也不断发展。古代开发利用黑河水的主要方式是修筑渠道,引水灌溉。唐时,刺史李汉通在张掖屯田,兴修水利,稻麦连年丰收,储存的粮食可供驻军吃10多年。明朝的巡抚都御史杨博,更加明确地认识到修筑渠道与农业生产的密切关系,认为河西最大的事莫过于屯田,而屯田最大的事莫过于修渠。把兴修水利、维护河渠当作他在张掖为政的重要大事来抓。

张掖这方土地上因为有了黑河,方能五谷丰登,经济繁荣。清代诗人任万年有诗云:“旱发无霜成有发,瘠畴不雨变良畴。”正是因为有了黑河的浇灌,张掖这颗丝绸之路上的明珠才更为璀璨夺目。

黑河是整个河西走廊通往漠北的唯一通道。河西走廊是一个很独特的地理单元,南面是绵延千里、高耸入云的祁连山,北面由马鬃山、合黎山和龙首山与蒙古高原的荒漠戈壁分割,中间形成一条穿越荒漠的走廊,这条走廊地带最窄处只有几公里,最宽处也不过数十公里。唯有黑河贯穿祁连山、河西走廊和蒙古荒漠,因此黑河也就成了漠北游牧民族进入河西走廊的最佳通道。这方宝地孕育了历史上乌孙、月氏以及后来在这里发展起来的北凉和甘州回鹘等游牧政权,更成了汉武帝“张国臂掖,以通西域”的咽喉要地。历史上的张掖,由于其通衢东西的枢纽位置和富庶的自然条件,“西域诸国悉至张掖交市”,致使这里成为繁华的国际交易市场。

黑河涛涛出山来,它从祁连山的千沟万壑中悄悄流过,穿过崎岖险峻的黑河大峡谷,从远古的历史中奔腾而来,以博大的胸怀哺育了河西大地上生生不息的子民,涵养了河西厚重的历史文化,谱写出了河西绚丽多彩的历史长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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