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掖猪八戒的狼牙棒及“胡人”孙悟空
舒眉
张掖是古丝绸之路上贸易和文化交流的重镇，佛教从西向东传入我国时，首先从包括张掖在内的河西走廊一带开始传播，随之佛光普照，佛寺林立，佛塔遍地，晨钟暮鼓，香烟缭绕，张掖便有了“一城山光，半城塔影，连片苇溪，遍地古刹”之说。佛法东来，丝绸西去，有很多声名显赫的人物曾经踏上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留下了丰厚的文化遗产和传说故事。其中，在中国老百姓中家喻户晓的“唐僧”——玄奘法师就是其中之一。
张掖作为丝绸之路上的咽喉要塞，是玄奘西去求法的必经之路，千百年来，基于真人真事的唐僧西天取经故事，在张掖民间不断流传、衍变，融入了更多的神奇色彩。更重要的是，张掖境内还保留着许多与西游记有关的地名和遗迹，如临泽的高老庄、猪八戒墩、流沙河、红沟火焰山，高台的晾经台、通天河等，尤其是张掖大佛寺大佛殿和民乐童子寺的墙壁上至今保存着比较完整的西游记故事壁画。
始建于西夏永安元年（公元1098年）的张掖大佛寺，至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寺内的大佛殿里保存着亚洲最大的室内木胎泥塑卧佛，在卧佛身后的墙壁上，有多幅壁画，其中有一幅壁画内容就是西游记故事，面积大约15平方米，绘画技艺精湛，画面构图完整，以连环构图的形式，描绘了唐僧师徒四人取经若干个独立故事的场景。画面上有险峻的山岭，有参天的古树，有奔流的溪水，还有连绵的云雾，熊熊燃烧的火海，西游记故事中恨逐美猴王、火云洞之战、路阻火焰山、唐僧饮子母河水、孙悟空骑火龙战青牛精、三借芭蕉扇等妇孺皆知的情节在壁画上都有。画面中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牛魔王、红孩儿等人物栩栩如生。这些壁画遗迹和民间传说互为佐证，充分证明了张掖就是西游记故事的发祥地。近些年来，北京、江苏淮阴、南京、兰州等国内外许多西游记研究会的专家学者纷纷来到张掖，从遗迹遗址、民间传说、壁画故事等方面进行学术考证，对张掖西游记文化进行挖掘研究，虽然观点认识各有不同，但对张掖与西游记故事的渊源，谁都不能否认。学者专家们只是对张掖大佛寺壁画故事与吴承恩《西游记》成书时间的先后有争议，一些专家认为张掖大佛寺大佛殿背后的西游记壁画早于吴承恩《西游记》成书200年左右，也有专家考证壁画绘于清代，是根据《西游记》成书后的民间绘本而成。无论学术研究的结论如何，张掖与唐僧取经的故事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张掖版的西游记，再一次向世人展现了金张掖悠久的历史和灿烂厚重的文化，是令张掖人骄傲的又一张文化名片。
张掖版的西游记，有着独具特色的张掖印记，和吴承恩《西游记》小说并不完全相同。尤其是猪八戒和孙悟空的形象，和小说中有很大的差异。整幅壁画中，孙悟空三兄弟所持兵器及人物性格与吴承恩小说《西游记》的描述都有很大不同。吴承恩小说中描述的猪八戒好吃懒做，贪财好色，爱占小便宜，拈轻怕重，遇到危险总是贪生怕死，碰上困难就喊着要散伙回高老庄。而壁画中描绘的猪八戒刚好相反，他逢山探路、深涧汲水、降妖除魔，憨厚勤快，在“恨逐美猴王”的画面中，他还挑着沉甸甸的担子，非常可爱。在张掖民间传说中，猪八戒是张掖人的女婿——《西游记》故事中的高老庄、晾经台、流沙河、牛魔王洞都在张掖，民间传说唐僧西天取经途经张掖的时候，猪八戒邂逅了美丽的高小姐，想在高老庄讨媳妇——每一个怀揣着美好爱情的男子都想要给对方留下最美好的印象，猪八戒自然要在丈母娘门前好好表现。俗语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所以猪八戒在张掖人心目中是勤劳勇敢，憨厚可爱的。
张掖大佛寺壁画中的猪八戒，与吴承恩小说中最直观的不同之处，是手里拿的不是九齿钉耙，而是一支狼牙棒。这个狼牙棒，在孙悟空手里也出现过，在“大圣闹天宫”画面中，孙悟空在云端中一手拿着狼牙棒，一手握拳，与天兵天将对打。画面描述的故事情节与吴承恩《西游记》中大体相似，不同的是孙悟空的武器不是金箍棒，也是狼牙棒。传说这种武器来自少林寺，本来真的是一种棒子，少林寺建立在山上，山上有很多狼，经常进入寺庙觅食，和尚们为了防止狼群的侵袭又不伤害他们的性命，就在抵御时用棒子打狼的牙齿。吴承恩《西游记》中猪八戒手里拿的九齿钉耙实则是一种礼仪器，威力不俗，是太上老君用神冰铁亲自锤炼，借五方上帝、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净雷法咒、六丁六甲之力锻造而成。张掖版猪八戒的狼牙棒，与张掖民间传说中猪八戒的形象更为相符，也更接地气，充分体现了张掖地域特色。张掖地处西北边陲，有高山大河，有森林平原，古时候村落道路常有野兽豺狼出没，狼牙棒比九齿钉耙更适合抵御野兽，降妖除魔，助力师兄弟在险恶的地势环境中披荆斩棘，踏平坎坷成大道，保护玄奘法师西天取经。
张掖版的西游记中，孙悟空的形象也和吴承恩小说中略有不同。这是因为古代张掖的民间传说中，从张掖穿城而过的黑河常常发大水，这当然是龙王所为，在西游记故事中，龙王是惧怕齐天大圣的，所以就将齐天大圣的形象绘于大佛寺殿门内，充当门神角色，用于震慑龙王，护佑百姓。据说将齐天大圣绘于此处之后，龙王再也不敢兴风作浪了，张掖因此风调雨顺，再也没有发生过水灾。现在，在大佛殿西门以北的诸天礼佛壁画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齐天大圣孙悟空，身形高大威猛，典型的西北汉子形象，不同的是脸面，尖嘴猴腮，怒目圆睁，腰里系着兽皮裙，手里拿着金箍棒。很多游客觉得张掖的这个齐天大圣带点异域风情，长得像个“外国人”，这其实也算是张掖的地域印记吧，因为张掖自古以来就是多民族聚集地，更重要的是，作为丝绸之路上重要的中西贸易的中转站，也是对外贸易和对外开放的窗口城市，张掖画师绘制的张掖版孙悟空，据说原型就是一个胡人，名叫石磐陀，当时的“胡人”和我们现在看到“外国人”是一样的。这并不只是传说，在敦煌的壁画中也能找到相关佐证。敦煌壁画中有6处画取自“玄奘取经”，其中孙悟空的形象也是面目狞恶，多毛发，看上去也和中原人形象大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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