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去 风范长存 刘文西与吴堡石城 和川口东渡的不了情

西安晚报 2019-07-14 04:14 大字

2014年10月27日,刘文西(前排中)在石城写生。1964年7月,刘文西在吴堡石城写生。2014年10月,刘文西率“黄土画派”画家在吴堡县川口“毛主席东渡纪念碑”前留影。

□慕生树慕明媛

公元二〇一九年七月七日十三时五十分,一代宗师刘文西大师驾鹤仙去,令天地同悲,闻者落泪,因从事“华夏第一石城吴堡石城”和“吴堡川口东渡”的宣传和保护工作,自2014年以来,我们父女俩和刘文西大师的三十多次交往,每一幕都历历在目,不由提起拙笔写下以下回忆,以表达对一代宗师的深切怀念之情。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吴堡石城,是一座保存完整、建筑历史久远、文物价值极高的石城,享有“华夏第一石头城”之美誉。

国画大师刘文西早在五十多年前,就以他睿智的眼光认识到了吴堡石城所具有的“极高的艺术价值和科学考察价值”(刘文西语),他几十年来一直醉心于吴堡石城的研究,二十多次来到吴堡石城,为吴堡石城的研究保护立下了汗马功劳。

因参与编著宣传画册《吴堡石城》和《光辉的足迹》,2014年5月以来,我们父女俩(即本文两位作者)有幸与刘老结缘,每次见面都获益匪浅。

2014年5月22日,在西安市人大代表、荞麦园美术博物馆馆长薛莹巧的引荐下,我们第一次在西安见到了刘老,他在仔细翻阅完《吴堡石城》和《光辉的足迹》书稿清样后动情地说:“早在1964年我就曾慕名乘大卡车长途跋涉五六天到吴堡去画石城。那时的石城还有几十户居民,他们住在石窑里。当时黄河发大水,波涛汹涌,石城高耸在黄河岸边,这一情景对我产生了至今难以忘怀的震撼。我当时画了好几十幅速写,太壮美了!这个石城幸运地被保护下来,将会是中国第一,也可以说是世界第一。”当我们告诉他“中国第一是毫无疑问的”时,他反问我“真的吗?”我回答:“真的”,并说出了理由:2013年4月,我们去北京采访国家文物局古建专家、九十二岁高龄的马旭初先生,马老说:“截至2013年,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共有7批,共计4295处,跟石城有关的共四个,其中有两个是遗址,一个是崖墓群,真正的石城就这一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基本囊括了华夏的古建精华,吴堡石城当然也称得起‘华夏第一石城了\’”。刘老听后,高兴地笑了,随即说:“还应该是世界第一”。

刘老对吴堡石城有着深厚的感情,1962年他就曾来过这里。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刘老几乎年年都要来石城采风、写生、画画。有时一年就要来几次。几十年来,他忘不了陕北的山山水水,沟沟岔岔,忘不了陕北的父老乡亲,更忘不了吴堡石城。他说:“我在陕西五六十年,曾90多次到陕北,30余次在陕北过年。我的艺术灵感常常来自这里。”说到陕北的坡坡坬坬、村村镇镇他如数家珍。他所创立的黄土画派就是根植于这块土地上,独树一帜地生长、发扬光大的。

他曾以当年扳船送毛主席东渡黄河的川口村老船工薛海玉为原型创作过国画并发表在《人民日报》上,后来,为了当地小学的艺术教育,他还到川口小学给孩子们讲美学,并给几个八九岁的“山丹丹”(指陕北女孩)画像,这其中就有扳船送毛主席东渡黄河的老船工薛海清的孙女——西安市人大代表、荞麦园美术博物馆馆长薛莹巧。

那次见面结束之际,吴堡县高苗县长邀请刘老和在座的著名诗人、作家薛保勤先生到吴堡采风。在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后,刘老不仅给《吴堡石城》题写书名,还说:“我家里应该保留有1964年我在吴堡石城采风时的速写图,到时我一并带上。”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五十个年头了,而且刘老的书稿有200多箱,他能找得到吗?

我们与刘老的第二次见面是在2014年9月22日,他惋惜地说:“速写图还未找到,我继续找。”当我们表示他上次题写的书名格式与《吴堡石城》的封面结构不一致,能否重新题写一次时,他不仅答应了,而且说:“这次我给《铜吴堡》也题一个书名,你们后天到我家来”。

9月24日早上,先是刘老的秘书给我们打来电话,让下午取题字,后来刘老又亲自打来电话。当我们表示由于一个很特殊的原因,已回到吴堡时,刘老焦急地说:“怎么办?那就打发一个可靠的人来取吧!《吴堡石城》我题写了两幅,你们从中挑一幅。1964年和1975年的素描画我找到了七幅,一并给你。”我们听了感动至极。

过了几天,刘老又亲自打来电话说:“我找到了一张1964年我在石城的照片,让薛莹巧给你们转发过去,你们可以在书中一用。”刘老对石城的深情厚意由此可见。

一日,刘老率领由40多人组成的“金秋陕北——黄土画派第二十四次陕北采风写生团”来到了吴堡。我们有幸又一次见到了刘老并陪伴了他三天。还是灰色的上衣,还是一顶灰色的帽子,下车伊始,他就谈及石城。他不顾年迈体弱,旅途劳顿,当天下午,就在县委王华书记的陪同下来到石城对岸,挥笔作画。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暗,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刘老继续画,当天一共作画4幅。其严谨的工作作风和献身艺术的精神,令在场的人无不感动。

10月27日早上九点,刘老终于又一次站在了他五十年前写生、作画、摄影的地方——吴堡石城西沟对岸。我们拿出他五十年前的照片,他兴奋不已,动情地说:“来,照一张,留个永久的纪念。”并随即作画一幅。

来到石城北段城墙,刘老再一次挥笔速写……直到下午三点,一直粒米未进的刘老才率队依依不舍地离开石城。

当晚11点半,吴堡县委常委会议室里仍灯火通明,“吴堡石城保护利用暨文化旅游发展座谈会”正在举行,刘老在众人发言后又一次打开了有关石城的话匣子:“保护好石城我们有共同的责任,保护好石城比开发石城重要十倍、百倍、千倍,对石城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必须原封不动地保护起来,制定好规划,有计划地开发,反之,如果不按计划开发,破坏后就再也无法恢复。先保护,后利用,再开发”。刘老实实在在、高瞻远瞩的讲话赢得了人们一次又一次的掌声。

座谈会后,虽已夜深人静,在宾馆,刘老仍在与王华书记、高苗县长促膝长谈着有关石城的话题。

10月28日,就要离开吴堡了,刘老坐在车上,仍不忘叮咛着:“你们一定要保护好石城、开发好石城,为子孙后代造福。”

11月3日下午,当我们把修改后的画册清样递到刘老手里后,刘老在一页一页仔细翻阅的同时,认真地说:“比上次的好多了,但还有好多地方值得商榷,我明天要去北京参加一个会议,回来后,咱们再座谈一下画册的修改问题。”

11月9日,我们应约与刘老见了面,在递给我们这次他在吴堡采风创作的13幅速写后,他反复强调:“速写画得不一定好,但你们要把这些图保护好,不仅如此,你们还要把能搜集到的所有有关石城的资料都保存好,画册的出版不要急,一定要出精品,要对石城的历史负责,要对后人负责,清样修改了二十八次还不够,至少要三十次,三十而立嘛!”当我们问他:“您给我们的那张五十年前您在石城的相片是谁拍摄的?”他立即指着坐在身边的夫人陈光健教授说:“是她给我照的,当时她刚生过孩子,孩子刚满月,我们就去了吴堡石城,石城太美了,太吸引人了。”二位老人对吴堡石城的关注、钟爱之情由此可见一斑。刘老甚至提议:“提到吴堡石城,我就十分激动,为了吴堡石城的保护、开发、利用,我给大家唱一首吴堡的《赶牲灵》。”兴之所至,刘老竟然一连唱了四首陕北民歌。临别,他紧紧握着我们的手反复叮咛:“你们明天下午到我家里来,咱们再拉一拉《吴堡石城》和《铜吴堡》。”

11月10日晚,我们一行如约来到刘老家,正在观看《新闻联播》的刘老见到我们非常高兴,作为《吴堡石城》和《铜吴堡》的艺术顾问,他又一次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了这两本书,并提出了许多中肯的建议。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刘老的兴致依然很浓,夫人陈光健多次催他吃饭,他总是一笑置之,当我们冒昧地问他能否题写“东渡”两个字时,他爽快地答应了,并让我们第二天晚上去取。

第二天晚上,我们又一次打扰了刘老。当天,央视《新闻联播》还播放了刘老的访谈录,与我们一起来的几位记者也是应约而来采访刘老的……

几年来我们与刘老见了三十多次面,每次都聆听到刘老的教诲,时间一长就结成了“忘年交”。临别之际,刘老的那番“为了吴堡石城和川口东渡,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十分欢迎。如果为了其他事,我不会见你们的,我的时间太少了,太不够用了,希望你们能理解我。”我们的心头不由热乎乎的。

2019年5月18日,因出版《吴堡石城碑石》一书,我们十天内第四次拜访刘老,刘老夫妇在认真修改书稿后爽快地答应共同担任《吴堡石城碑石》一书的艺术顾问。这一次见面竟成为我们父女俩和刘老的最后一次见面。

刘老走了,永远地走了,但吴堡石城不会忘记,吴堡人民不会忘记,刘老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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