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爸爸的窑洞情缘 贺昕

华商报 2017-11-01 09:11 大字

爸爸总是不愿意离开老家的窑洞,住在城里的单元楼上,却隔三差五地要回家看看,我们都轮番劝说:“单元楼不用生火,干净舒适。”可是,爸爸就像一头倔强的老牛,对身边鲜嫩的青草视而不见,一头扑向前方的陈年枯草。站在老窑洞前,端详着老窑洞亲切的容颜,抚摸着老窑洞肌肤的纹理,想起爷爷离世前拄着拐棍,对着老窑洞流着眼泪默默念叨的情景,我终于理解,爸爸对老窑洞和新窑洞有着太多的不舍。

爸爸割不断和老窑洞血脉相连的情愫。老窑洞大概是爷爷的祖爷爷修的吧,三孔石窑和小南窑、柴房、大门组成一个精致而古典的小四合院。它见证了几代人成长的印记,虽然我们搬进新窑洞已经七八年了,但是每次来到老窑洞,站在院中,犹如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耳边激荡着童年的欢声笑语。

童年的记忆里,老窑洞永远是跃动的,八个孩子站成一串,俨然是一个排队打饭的幼儿班,尤其是吃饭时,涌动着一拨又一拨的浪潮,哭声不断,笑声不断,磕碰声不断,让妈妈尤为烦恼的是诉苦声不断,喊冤声不断:“妈,他打我了!”“妈,他抢我的勺子了!”“妈,他踩我的脚了!”实在断不了这无头的官司,妈妈头上燃烧着一团火焰,抄起笤帚或烧火棍冲我们咆哮,每当这时,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奶奶,总会在最恰当的关口前来救驾。爷爷坐在门口的小木墩上,一边吸着旱烟,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像在欣赏一出精美绝伦的戏剧。有时候,爷爷这个伟大的乡土诗人会吟出意味深长的诗句:“啊哈,想当初,一个大家族只剩了我一个;看如今,我有了你们这一群!”爷爷笼罩在幸福的青烟里。

老窑洞在那个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里,无疑处于车水马龙的繁华地带,虽然比不上财主人家青砖绿瓦的院落,但在爷爷那个年代里,它站在参差不齐的窑洞中间,俨然是鹤立鸡群。妈妈告诉我,当年爷爷请媒人去外爷家提亲,外爷来爷爷家只看了一眼窑洞,不久一乘花轿就把妈妈抬入了老窑洞里。

爸爸离不开新窑洞那满院的阳光。一线六孔石窑是爸爸呕心沥血的杰作,新窑四面环山,从早到晚都承受着阳光温暖的抚慰。春天,我们新栽的桃树杏树稚嫩的枝桠上拥挤着粉红色的花朵,大门外翻整好的菜地里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对面山坡上金黄的柠条花在风中起舞,偶尔有野鸡从柠条从中跑过,喉咙里吐出不太好听的声音。布谷鸟是天生的原生态歌唱家,虽然重复着只有两个字的歌词,却在新窑洞的上空余音袅袅,不绝如缕。院子里,小侄女推着玩具车玩得不亦乐乎,小黄狗跟在后面撒欢,黑猫咪懒懒地走到小黄狗跟前,伸个懒腰,靠在小黄狗腿上蹭痒痒。暑假里,我们带着孩子们纷纷从城里驱车赶回,迎接我们的是新窑洞院里院外一片葱茏的庄稼地。玉米飘着粉红的胡须,抖落满身的花屑,送来缕缕清香。长长短短的豆角挂满豆架,茄子披着紫衣,瓜地里西瓜横躺竖卧。随手摘一捧瓜果,煮一锅浓香四溢的农家菜,吃烧烤,唠家常,老窑洞是我们合家团聚的乐园。

不管是老窑洞还是新窑洞,每一孔窑洞都是血肉之躯铸就,每一孔窑洞里都缠绕着千丝万缕的情感线。爸爸就像呵护着年幼时的我们一样呵护着它们,疏通水路,锄去窑顶的杂草,甚至院子里磕出一个小小的坑,都要双膝跪地,用粘土填平。窑洞是爸爸的根,我们是根上生出的枝叶,枝叶与根经脉相连,息息相通。

(贺昕,神木人,文学爱好者,作品多发表于《榆林文化》、《铜吴堡》等刊物。在《中国乡间美文》、《腾飞文学》等网络平台上发表多篇文章,现就职于榆林市教育示范性综合实践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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