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深情 一生相随慕清江与道情的不了情缘
慕清江(左二)与友人边弹边唱 记录心得,传承文化 老慕喜欢唱道情,玩起乐器也得心应手
本报记者 赵娜
“谨以原生态的古老乡音,献给熟悉和喜爱陕北道情的父老乡亲,回味乡情,把根留住”。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在自己潜心七年之久编撰的《陕北道情唱腔选编》一书中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老人是农民作者慕清江,他倾尽精力出书、赠书,只为振兴陕北道情做些事,只为后人学习陕北道情留下些东西。
命中注定:
剪不断的“道情缘”
走进慕清江的住所,平平常常的旧式单元房,客厅中最为显眼的就是沙发上摆放着的一把三弦、一沓曲稿,两本新、旧式的《新华字典》。如今已经八十岁的老慕身着白色T恤,脸颊黑里透红,精神矍铄,一曲道情脱口而出……
“我这辈子爱红火热闹,最难割舍的就是咱陕北道情,每天听着它,唱着它,感觉心旷神怡,千愁尽消。我是个清涧人,生长在道情之乡,从小就对道情十分入迷……”谈起自己与陕北道情剪不断的“情缘”,老慕就滔滔不绝讲起来。
慕清江1941年出生于清涧县石咀驿镇神嘴村的一个农民家庭。“我就是个‘修地球’的,一个很平凡的农民,以前上过学、参过军、当过老师,还担任过村支书。”他用幽默又朴实的话,轻描淡写地概述了自己的一生。
出生于清涧道情“窝子”的慕清江,打从记事开始,就受到陕北道情的熏陶,执着珍爱也从那时开始慢慢生根与积淀。
小时候的春节才叫过年,一进正月,各村拜年的秧歌就开始走村串户,锣鼓家什震得崖坬坬响。这红火哪能少了老慕。只要周边村有秧歌,他就跑去看,一次也不落下。原来,唱道情是秧歌活动中的重头戏。哪个村的秧歌好,道情戏肯定也有质量。他年年跟着秧歌跑,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不知不觉就被卷进了道情戏。放学的路上,砍柴的山头,都是老慕学唱道情的舞台,一腔一调、一招一式常常引来伙伴的围观与叫好。
“17岁的时候,我头一次入户当伞头,起初紧张得两腿像筛糠一样,抖上个不停,后来才思泉涌,唱得我大汗淋漓,演出很成功。”对于初次演出时的情景,老慕记忆犹新。从此,他唱道情,执伞头,一发不可收拾。
1958年,慕清江在清涧中学上学时应征入伍,后来入党,1963年复员返乡,在寺则河村小学任教,教主课也教音乐……在学校和部队,老慕也接触学习了不少音乐知识,这些都为他学唱道情帮了不少忙。后来当村支书的20多年里,他也没有放下道情,村里一有文艺活动,老慕就开始组织领导,编排策划,排门演出,有时还担任伴奏。
“似乎人生中的每一步都没有离开清涧道情,就像命中注定。道情音乐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渗透到我的骨子里,走走路路,口口声声。”老慕这样描述道。时光不断流逝,而他对道情的爱好却愈加深厚。
时逢困境:
说不尽的“道情忧”
“太阳一出来呀,哎咳哎咳哎咳哎咳哎咳哎咳哎咳哎咳哎咳咳咳咳,满山红哎哎咳哎咳呀,共产党救咱翻了(呦嗬)身(哎咳)呀……”
陕北道情,曾顺应时代的节拍,唱出了轰动全国的经典《翻身道情》并红极一时,直至现在还不绝于耳。它是陕北地区唯一的地方剧种,流行于陕北,但核心在清涧一带。“三材挂板响连声,口口声声唱道情,祖祖辈辈传下来,洪武年间传到今”,陕北道情祖祖辈辈往下传,传统剧目多表现道教故事、历史故事和生活故事,口耳相授的方式是它独特的传承方式。
在陕北,陕北道情犹如民间艺苑的一朵小花,在这块贫瘠偏僻的土地上,繁衍生息了数百年,铸成了它朴实的性格和坚强的灵魂。“它见证了陕北大地的变迁,阅历了陕北人间的世事沉浮,一节一符、一调一腔,无不打上陕北的乡土烙印,留下民俗民风的胎记。”榆林道情研究会首届会长白虎成是这样定位陕北道情的。
2008年,陕北道情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迈向了新的发展时期。
然而深深热爱着陕北道情的老慕却有着自己的担忧,“这陕北道情是老祖先给我们留下的宝贵财富,但它目前的现状一点都不乐观,一想到这么好的东西,将来可能会面临着失传断代,就急得我心耳子乱摆。”说起这些话,老慕眼神中流露出丝丝忧伤。
平日里,对陕北道情执着珍爱的他会经常凑到有“道情”的地方,“越看越失望,越看越别扭”这是老慕看完演出最直观的感受,“陕北道情正陷入青黄不接的困境中”这是慕老时不时会发出的感慨。“如今,懂道情的老艺人们逐年谢世,口耳相传的传统剧目就随之而去,能留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少。年轻人真正懂道情的甚少,一些喜欢道情的年轻人常常在乐器的配合和腔调的转化上不能准确把握,老剧目演不出老韵味,新剧目又改编得支离破碎。”
从老人焦灼的话语中,笔者也深深感受到:陕北道情,振兴工作迫在眉睫,任重道远。
于是从2009年开始,老慕萌生了用记录的方式把道情的原汁原味留给后人的想法。“谨以原生态的古老乡音,献给熟悉和喜爱陕北道情的父老乡亲,回味乡情,把根留住”。他在后来出版的书籍中这样写道。
留根铸魂:
编不完的“道情曲”
一个人最大的力量就是执着地去做一件事情,对于老慕来说,那就是为振兴道情“做点事”。
已是花甲之年的老慕先是和道情老把式张泽民、杨树强等艺人多次探讨商榷如何着手。接着,便开始了忙忙碌碌、废寝忘食地采访记录,收集整编、翻阅剧本、寻找剧目、阅读唱词、配调配曲、梳理归类各种唱腔唱段……就这样,用了3年多时间,老慕编排整理的资料才有了书的模样,他给这本书命名为《陕北道情唱腔选编》。
《陕北道情唱腔选编》共分三个部分:传统道情唱腔,包括老道情和东路调;新编陕北道情唱腔;道情演唱穿插引用的五花民歌小调及部分曲牌。陕北道情唱腔繁杂多样,有平调、耍孩调、十字调、凉腔、一枝梅、金丝圪撩调等……每类唱腔老慕都列举出几个不同的唱法唱段作为范例。每个唱段从前奏、起板、唱腔、间奏(过门)、落板一气呵成,各个唱段大都用独腔完成,也有用连腔完成的。
“有时候一个唱腔要修改很多遍,有时候睡到半夜突然有了想法,我就起来修改,直到自己觉得满意了才又去休息。光我家客厅里挂着的这幅《长征》,我就给它配了五种不同的唱法。”老慕指着裱在框子里的作品乐呵呵地说。为了让老道情与时俱进,在新时期仍能焕发出让群众喜闻乐见的魅力,老慕新编了《十八大精神领航向》《领导登台唱道情》《老两口串榆林》《村官姑娘务枣林》《跟上爷爷唱道情》等20多首道情词曲,拓展了道情唱腔音域,使道情音乐更适宜抒发情感,更生动活泼、逼真动情。
一把三弦,一沓曲谱,两本新、旧式的《新华字典》,在家编写已成为慕清江的生活习惯。对道情的“钟情”以及想为陕北道情“做点事”的信念,可以给他一种喜悦和成就感,这也是老慕的幸福所在。
历经7年之久,慕老终于凭个人一己之力,搜集、整理、编辑出厚厚的一本《陕北道情唱腔选编》。2015年,老慕自费出版《陕北道情唱腔选集》,印刷3400册,分别向延安、榆林多地赠送,许多道情爱好者也得到老慕的赠送。
“我是个农民,自认为孤陋寡闻,能著书立说,使我感到自信和自豪,但同时也使我筋疲力尽,毕竟我上年龄了。何况这事比不得掏荒地,不少环节心有余而力不足。可上了这高竿,就没有回头的路,只好拼着老命,通宵达旦,修改了无数次,仅定稿后还去了8次西安,花光了孩子孝敬我的十多万元养老费,最后我的书才得以面世。”慕老回忆起出书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陕北道情唱腔选编》一书出版后,此时的慕清江已75岁高龄,除了略有耳背,老人身体还好,特别是对道情艺术的痴迷仍然未减,在家人和朋友的积极支持下,从2015年夏季开始,他又用3年的时间,为《十万金》《合凤裙》《桃花庵》等23个新旧剧目配了道情曲调,取名《陕北道情集萃》,这是他为振兴陕北道情做的第二件事情。
“看到父亲老有所乐、老有所为,我们一家人都特别支持他,我们也会把父亲这种精神传承下去”,三儿子慕晓亮说出了一直以来家人对老慕的支持。
“老慕在年过古稀之际,仅凭个人一己之力,搜集、整理、编辑厚厚的一本《陕北道情唱腔选编》放在我前面时,我被老人的这份责任与担当,特别是这种崇高的奉献精神所钦佩,同时也引起我对陕北道情这门艺术的极大兴趣”。2015年,时任陕西省文化厅厅长的刘宽忍在为老慕作的序文中写道。
老慕依然过着“一把三弦,一沓曲稿,两本新、旧《新华字典》”的“安静”日子。
谈及今后的打算,老慕告诉记者,“还没想过,现在编写的这些有可能会出版,有可能不出版,但我会一直这么做下去,一来是我割舍不下它,二来是还想继续为振兴陕北道情做点事,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也需要革新、完善……”。
听到老人的这些话,记者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后慕老期待的场景出现:“电视上五六岁到十四五岁的孩子在舞台上着装演唱陕北道情,专家评论指导”“学校也利用音乐课、星期天、节假日给娃娃们教唱道情”……
记者手记:
一个农民,到八十岁时对道情仍然如此的痴迷和执着,假如这是敬业的话,这种精神是多么的可贵。道情是群众娱乐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音乐世界里永远有道情音符在弹跳。清涧是道情之乡,爱道情、唱道情、懂道情的人肯定不少,我评价不了老慕的道情艺术水平,但他对传统文化的敬畏、对非遗文化传承的责任与担当,以及对老年生活的价值取向,都给我留下了难忘的美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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