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那套新衣服 清涧叶子

延安日报 2020-07-26 06:25 大字

儿时,刚到数九寒冬,我心里就巴望着农历新年的到来。

过年,除了可以放鞭炮,还能吃到肉和白面馍,更能得到两毛压岁钱和那等待了一年的新衣服。

记得一年年关将至,娘早早就步行十里路去乡镇赶集。回家后,娘带回一块蓝色带竖条的布料,并说这布料很稀罕,说准备用他给我和哥哥做过年穿的西服。

我们这么小怎么会有媳妇呢?我抽了抽快流到嘴巴里的鼻涕,看看哥哥,并踢了他一脚,我对他喊:“要给你娶新媳妇了!”本以为跟姑姑去过城里的哥哥见过世面,也许能明白什么是西服。他却跑一边玩去了。我一直以为“西服”就是娶媳妇的意思。随后,娘拿着新买的布料,手里拉着一头雾水的我和哥哥,来到村里的二大婶子家。别看二大婶子个头矮,她可是村里有名的裁缝。到了二大婶子家,我才明白大人说的西服不是“媳妇”,而是一种据说很时髦的衣服。我和哥哥被二大婶子用一块皮尺从头到脚从左到右量了个遍,她还把量到的尺寸用一块粉笔样的东西写在布料上。

一天晚上,我和哥哥在村子里玩完藏猫猫后,灰头土脸地回到家,看到土炕上摆放着两套崭新的衣服,别提心里有多高兴!

那天是腊月二十八,娘让我和哥哥洗了手、擦了脸再试衣服。苦苦等待了一年的新衣服,终于穿在了我和哥哥的身上。可那新衣服穿在我们的身上又长又宽,肯定是二婶子按照娘一身衣服穿三五年的标准来缝制的。

吃饭的时候,我偷偷对哥哥小声嘀咕,说自己不想穿那身该死的新衣服,想伙同他一起抵制“洋货”。可哥哥只顾埋头吃黄米馍馍,啃那块早就没有了肉的羊骨头,压根就没有理会我的意思。我踢了哥哥一脚,可他耸了耸肩膀,用袖口抹了抹快要流到嘴边的鼻涕,还是不说话。

在娘的压力下,我还是乖乖穿上了那身由爱转恨的新衣服。娘的理由很简单,哥俩穿着一样的新衣服,去村里看秧歌多有面子。从穿上那身新衣服的那一刻起,我就盼着年快点过去,天气快点转暖,我好换上那些虽然破旧但穿起来很舒服的烂衣服,哪怕上面有让我曾经憎恨不已的补丁,也比这该死的新衣服要好得多。

经过我和哥哥一番秘密商议后,决定把我的这套新衣服偷偷送给村里的狗蛋儿。

狗蛋儿又高又胖,穿上我送他的新衣服后,他自豪地走在村里,见人就夸这套衣服,像个快要做新女婿的后生。而我,自然穿着我那打满补丁的合体衣服上蹿下跳,追狐狸逮山鸡爬枣树……

大年初六是陕北的小年,那天夜晚,我坐在窑洞前的老石头上,等待着春暖花开,等待着春天的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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