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海水白云间”联语趣话

榆林日报 2020-10-12 07:24 大字

常文树

1963年,广州白云山园林管理部门在“听涛亭”的柱子上将古大存《白云松涛》一诗首句“天风海水白云间”作为下联,面向社会征集上联,《羊城晚报》登出后,一时无人对出。1964年7月,郭沫若先生游白云山,饶有兴趣地给出了上联,并对下联进行了改动,变成了“旭日朝霞红雨乱,天风海水白云闲”。郭沫若曾任中国文联主席,也是对联大家,于是最终将此联作为定稿,刻在了“听涛亭”的柱子上。此后,对郭沫若先生的联语,有赞誉,亦有质疑,引发了半个世纪以来与此有关的联语趣事。

质疑者不满于随意改动原下联最后一字,认为这样随便改动,不符合征联规则,于是,欲对出原下联者时有人在。

诸如以“旭日朝霞红雨外”“鸟语花香红尘外”“晓雾阴霾青帐外”“松色山光新雨后”等为上联来对,不论水平高下,足以见得关爱中国特有的这一文学样式者之众。

今年9月12日,《榆林日报》“文化览胜”栏目刊登了王振权先生《谈“天风海水白云间”的应对》一文,该文对“天风海水白云间”为下联,谈到郭沫若先生及戚德恩先生曾经先后给出的上联,特别对戚先生的上联“松色山光新雨后”,用商榷的方式指瑕,指出“新雨”对不上“白云”,很有道理。同时,王先生作出了如下对联:

榕寺松涛红日下,天风海水白云间。

笔者以为,王先生此上联紧扣了“听涛亭”这个征联之所,很好地突出了主题,但仍有两处用词值得商榷,权作趣谈。一是“榕寺”与“天风”之对。“天风”,就是自然界的风,汉蔡邕《饮马长城窟行》有“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句,革命前辈古大存“天风海水白云间”诗句显然出自此处。而“榕寺”是庙宇,属于建筑物,不仅意象上难以匹配,更没有“天风”二字的大气。二是原下联“白云”一语双关,既指自然界的白云,与前“天风海水”并列集锦,语义贯通,又以此代指广州。因白云山是广州市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山,广州市有白云区、白云机场,即以此得名。而当年广州白云山园林管理处以此为下联征集上联,其艺术奥妙或者说巧设机关的地方正在这“白云”二字上。所以王先生用单义的“红日”来对,亦显不够到位。

对联大家郭沫若先生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故以多重含义的“红雨”来对,是妥帖的,但他将原下联“白云间”改动为“白云闲”,并用“红雨乱”来对,就有违征联的规则了。戚德恩先生未意识到这个艺术之“坑”,且以“新雨”对“白云”,连一般对联要求也没达到。王振权先生也似乎未注意到这个问题,故以“红日”对“白云”,这在一般的对联中,自然是非常妥帖的,而在这里显然有点勉强了。

“红雨”一词,有好多义项:落在红花上的雨,常见于旧体诗文中;红色的雨,因含有红色矿物质而降的雨,较少见;比喻落花,亦常见于旧体诗文中;比喻女子落泪;比喻鲜血溅洒,《七国春秋平话》卷上:“刃起时一片白云,血溅处满袍红雨。”郭沫若先生用“红雨”对“白云”,就有既指与旭日、朝霞列锦的景象,又以此比喻广州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百年中付出巨大流血牺牲才换来的新天地,非常贴切。

事实上,结合革命先辈古大存《白云松涛》这首游白云山诗,也可以解读出“白云”一词的双关义项及隐含的郭沫若对句中“红雨”的内涵。诗曰:

天风海水白云间,浩气回旋涤大寰。

覆地翻天新日月,脱胎换骨旧江山。

劲松傲吐长青色,黄洞祥开幸福颜。

奋吼涛声勖四野,丰年争胜在春间。

诗中“白云”的双关义,“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红雨”精神是显而易见的。

再说,古今征联往往有两种形式,一是为某处征集全联,这个难度一般不大;二是出个上联或下联来征集对句,这个难度就大了,人们所谓的“绝对”就常常在于这种形式的征联中,甚至有些“绝对”永远无法对出。比如北宋时对联大家黄庭坚遇到一句上联:“驾一叶扁舟,荡两支桨,支三四片篷,坐五六个客,过七里滩,到八里湖,离开九江已有十里。”这句上联,不仅难倒了黄庭坚,亦难倒了近千年的联语爱好者,它把一到十的数词全用完了,且不让你有一字与上联相同,你怎么对得上?

回到正题,能难倒郭沫若先生的对联,使他不得不改动原联用字来对,足见此联亦属“绝对”之类了。至于那句“旭日朝霞红雨外”,表面看起来与下联平仄对得很好,但在“红雨”双关的句意上,一个“外”字,无论怎么也讲不通的。

笔者以为,这个近似于“绝对”的对联,下面这种对法似乎更好一些:

旭日朝霞红雨后,天风海水白云间。

“后”字,据2006年第5版《现代汉语词典》,其共有两个条目,词性都是名词。这里涉及的第1个条目分4个义项:“方位词。在背面的(指空间,跟‘前’相对);方位词。未来的;较晚的(指时间,跟‘前、先’相对);方位词。次序靠近末尾的(跟‘前、先’相对);后代的人,指子孙等。”“红雨后”就是“红雨之后”,这里属“较晚的”义项,虽然概念上表时间,但词性是“方位词”。该词典“之后”一词,词性仍然是方位名词。而“间”字,也是方位名词,只是概念上指空间。既然“后”与“间”在词性上一致,时空相对亦属工稳了。可惜王先生以影响和信誉度远不及《现代汉语词典》的《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把“后”字作为形容词来对待,得出“后”与“间”词性不同,似乎欠妥,这个结论可留待“联友”们继续商榷。

如果排除了“白云”的双关义,那就十分容易了。假如你秋天游广州白云山,会看到山上有许多红叶,这个对句就会脱口而出:

日影山岚红叶里,天风海水白云间。

上句“仄仄平平平仄仄”,下句“平平仄仄仄平平”,意思也连贯,岂不工稳?但放在“听涛亭”,似乎对不上地方了。为写对地方,借王振权先生“松涛”一词,并不考虑“白云”的双关义,写作:

竹影松涛红叶里,天风海水白云间。

上联全用白云山多见的高大竹木列锦,来对下联的风水云列锦,亦算工稳,当然秋季更加妥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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