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游镌刻在黄土高原上的传世巨著
信天游代代相传
文/曹斌 图/大雄
信天游,又称“顺天游”“小曲子”“山曲”“酸曲”,顾名思义,歌者放开思绪的骏马,一任感情自由驰骋,顺天而游。信天游因其高亢宽广的音域,粗犷奔放的曲调,起伏跌宕的旋律,包罗万象的内容,磅礴奔放的气势,真挚醇厚的情感而辈辈相传,经久不衰。
信天游的产生与生活方式紧密关联。在交通不便的时代,“脚户”“脚夫”为谋生计长期行走在寂寞辽阔、连绵起伏的山川沟峁间,顺其自然地以歌自娱。他们既是传播者,又是创造者,歌声在悠远的山间回荡,苍茫恢弘而又深藏着慨叹自怜,刚毅坚卓而又饱含着沉郁顿挫。深沟巨壑、荒漠风沙无法泯灭陕北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因融入热烈喜庆的红色和富有生命力的革命情怀而深受青睐。
信天游形式自由灵活,一般每两句为一小节,节奏匀称,上下对阙。长的每首可达数十段,用同一曲调反复演唱。修辞手法有比兴、明喻、暗喻、夸张等。比兴手法上句常借花草树木、鸟兽虫鱼、柴米油盐、五谷杂粮、风霜雨雪、日月星辰来起兴,音区较高,音域跨度较大,进行诗情画意地渲染。下句点题,往往是收拢性的,旋律曲折下行,或高昂悲壮,或慷慨激越,表现出叙事性或感叹性的特点,自由洒脱,引人入胜,如“阳湾的桃树河畔的柳,共产党来了跟上走”“大红公鸡毛腿腿,你是哥哥的勾命鬼”。夸张手法往往以景寄情,如《想你哩》中“想亲亲想得手腕腕软,拿起那个筷子我拿不起碗。想你呀想你呀实在想(那个)你,三天我咽不下一颗颗米”。同时,叠字的应用很广泛,如“你是哥哥的命蛋蛋,搂在怀里打颤颤。”
信天游多以反映爱情、婚姻、日常生活、反抗压迫、争取自由为题材。情歌是信天游的精华和主调,如民间传唱的《三十里铺》《赶牲灵》《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情与爱、仇与恨交织重叠,直抒衷肠。“鸡蛋壳壳点灯半炕炕明,烧酒盅盅量米不嫌哥哥穷”“马茹茹开花老来红,一十三省人才数你能。荞麦开花杆杆红,一挑你人品二挑你心”“一碗凉水一张纸,谁卖良心谁先死。一柱柱黄纸一柱柱香,谁卖良心谁先见阎王”等歌词中,不仅含缠绵悱恻的柔情蜜意,更有赌咒发誓“上邪”式的生死誓言,这些无不反映出陕北人直率的本性。
整个陕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汉族与北方少数民族发生拉锯战的地方,是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大碰撞、大融合的地带,地瘠民贫,信天游多为悲怆的呐喊,久经交融渗透,兼具原创性、多元性,别有风韵。新中国成立后,原有的小农经济、压迫生活不复存在,悲情色彩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东方红》即为典型的旧曲填新词。改革开放后,群众投身改革大潮,生活“芝麻开花节节高”,信天游的内容在继承与发扬传统优点的基础上,与时俱进、不断革新,演唱形式变得丰富多彩,风格从传统的悲壮、凄凉、高亢转向乐观、敞亮、清新,如“滚滚黄河水蜿蜒向东流,咱黄土地上的好儿女(哟)大步向前走”“一座座沙梁一道道湾,退耕还林后都把那绿衣穿”。《米脂婆姨绥德汉》等新作品则融合了西方歌剧、陕北民歌等元素,构建起了新的艺术形式,增添了时代化的审美特色,使其更加符合现代人对生活、情感的理解与阐述。
信天游是生命的长歌、爱情的赞歌、生活的颂歌,是群众宣泄、寄托情感的心路史诗,是一部用老镢头镌刻在黄土高原上的传世巨著,因易唱易记,便于流传,被赋予了旺盛的生命力,彰显着浓厚的人文色彩。“信天游不断头,断了头,穷人无法解忧愁”,自诞生之日起,信天游就与这方诗性高原结下不尽的情缘,它是陕北的乐府、陕北的天籁,陕北文化的“活化石”,从传统的信天游到新民歌再到现在流行的“西北风”,恒久地在中国民乐的百花苑里喷香吐艳、姹紫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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